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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颐一听就知是事情暴露,顿时心跳如鼓。

母亲管教得很严格,他身边的丫头都是选的老实本分的,连个手都碰不得,更别说做他的通房。这样一来,他对男女之事本来就好奇,跟明珠有了几分意思之后,就让明珠到他这里来找他……但是绝不敢真的做什么!

只是少男少女的,荒唐刺激着胆子就大了,规矩也忘了。

许氏看高大英俊的儿子不说话,就明白是真的了,她气得直道好,“魏颐,你是什么身份。那赵明珠又是什么身份?她想靠这个进我们家的门,我告诉你绝不可能!”

魏颐怕母亲责怪,连忙说:“原是她来找我的,儿子……儿子什么都没做过!”

许氏听了儿子的话,才面色稍微缓和点:“既不是你主动,那就是她恬不知耻要缠着你。你跟我过来,我暂不跟你计较,把魏老太太那里说通才是。”

她怕魏老太太一冲动之下,就要魏颐娶了赵明珠。

赵明珠验过身,的确还是完璧之身。魏老太太听了脸色并没有好多少,而是让赵明珠重新换了件端庄的褙子,跪到了中堂里。

她问了赵明珠几句话,她就情绪崩溃,指着宜宁开始哭:“她的命多好!没有程琅娶她,还有个兄长罗慎远撑着。我呢?您举要把我配给一个秀才?我虽然不是您亲生的,但也是您养大的,您就偏心成这样,她嫁的是正三品的大员,我嫁的是个秀才!我……我总要为我打算!”

魏老太太听了气得肝儿疼。

“你的亲事怎么差了?范家世代耕读,家里有田产有房契。再者范大公子读书勤恳,后年就要秋闱,到时候中了举人,你就是举人太太。再中了进士,还不能给你挣个诰命回来?那官宦之家真正的苦,宜宁不知道,你也未必知道!”

赵明珠却笑了笑说:“当年我外祖母让母亲嫁给我父亲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您看看,我母亲和父亲现在怎么样了?外祖母总是说,等他考中了举有出息就好了……二十多年了,我父亲还是个秀才。家里不宽裕,却还学了别人纳妾来气我母亲!”

魏老太太气得不想再说话了。

这时候许氏带着魏颐进来了。

一进来之后,许氏就坐在了魏老太太身边,看着赵明珠的眼神带着冰冷的打量。慢慢拿起茶杯。

“老太太,颐哥儿跟我说了。是明珠自己要来找他的,他也是半推半拒的,可是没有办法。您也知道,这事上男孩儿本来就容易被带偏。”

赵明珠听到这里惊讶地看着魏颐,心顿时就寒了。

魏颐别过头,英俊的脸浮出几分淡淡的别扭。

没有办法的事,母亲绝不会让他娶赵明珠的,纳妾都难。用这个说辞推了免得节外生枝。

许氏继续说:“您也知道,我一向管教颐哥儿的严。身边的丫头都不敢造次,不想到了您这儿来还有这样的事。您可要明辨——这样的女子,未成亲就跟别人勾搭不清,我们家可不敢要。”

赵明珠听到这里,见魏颐又不反驳。她低声道:“堂婶,没得您这样过分的!”

许氏却根本不理她。

赵明珠就算还是完璧之身,但也清白被毁了。

英国公府马上就要操办婚事了,这时候这种事决不能传出去。很可能赵明珠也就吃个哑巴亏,但以后在英国公府就无法处下去了。

宜宁却听不惯许氏这个说辞。这事男女都有错,怎的就怪一方了?

她站出来,缓缓道:“堂婶此话不妥。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是魏颐堂兄严词拒绝了,明珠姐姐一介女流之辈,难不成还能强过魏颐堂兄。”

赵明珠没想到罗宜宁会帮她说话,她有些错愕。

许氏笑道:“宜宁,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可不要管这些事。好生在屋子里绣嫁衣等着出嫁才是正经。”

宜宁也是笑了:“堂婶觉得我是女子,我说话您不用听。但我却要说了,我虽然是女流之辈,也知道什么是责任。有些时候男子敢做不敢当——连女子都不如!这样的人你能指望他支应门庭,振兴家族就是空话,他连自己都管不了!”

许氏听出宜宁说的是魏颐,表情一寒:“你小小年纪,可不能牙尖嘴利了去。”

“我说的句句是肺腑之言,为了堂婶和堂兄考虑。”宜宁不紧不慢地说,“堂婶偏偏觉得我是牙尖嘴利,那是因为忠言逆耳,所以您才不喜欢。”

论说话气人,宜宁早就是高手了。当年她舌战乔姨娘的风采,这些人是没看到。

许氏果然被她气得脸色通红。

魏老太太摆了摆手,说:“老三家的,行了。”

她从不称呼许氏为老三家的,许氏听了都没反应过来。

魏老太太看向魏颐说:“这事不听你母亲的,你自己说该怎么办。你堂妹说的话有无道理,你心里是最清楚的。”

魏颐看着罗宜宁。他突然想起那日英国公府出事的时候,她纤瘦的背影甚至有种清越孤拔的气质。现在她看着他,好像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他低下头沉声道:“母亲,别说了。我该负责的……”

他犹豫了一下:“论出身,明珠不能给我做正妻。不如以贵妾的礼迎她入门。”

赵明珠听到这里,她是什么都了然了。若一开始她就心冷了,现在就完全的淡了下来。

她低头冷冷地笑了笑。

许氏还是不同意,她站起来说:“老太太,咱们虽然分宗了,但平日来往不少。您们家有难,我也未曾避嫌,毕竟都是一家人。但是没得纵着别人算计我家颐哥儿的,赵明珠要是没有算计颐哥儿的心思,让我娶她进门给颐哥儿当正室都行!”

魏老太太忍了又忍,正欲继续说,赵明珠却出声了:“外祖母,不用了。”

她从地上站起来,笑着说:“我不嫁他——什么贵妾正室,我都不稀罕了。宜宁妹妹说得对,靠他来支应门庭振兴家族,就是个笑话!”

魏老太太没想到赵明珠会突然说出这番话来。

赵明珠继续说:“堂婶您也不必担心我算计您家颐哥儿。我算计他?他自己心里门儿清是怎么回事,装傻充愣的占便宜呗。我还后悔呢。您可别为了这个伤了两家的和气,我反正也不要您儿子娶我,就当被狗咬了口。您说呢?”

许氏觉得这话听着也不舒服,浑身都不对。

魏老太太听到这里反而笑了笑。

她也看不上魏颐这番做派,听不惯许氏说的这些话。赵明珠能想通最好。

她不怕赵明珠做错事,就怕她把自己绕进死胡同里。

她招手让明珠和宜宁到她面前去,她握着两个孙女的手说:“明珠也说了,那我便尊重她的意思。不过这山松馆,颐哥儿可不能继续住下去了,毕竟客人越来越多了,府里难免就局促了……”

许氏表情微僵,魏老太太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她又是个骄傲的人,大不了从此不和英国公府来往了,没得他们这么赶人的!

许氏二话不说,拉着没反应过来的儿子就去收拾东西了。

魏老太太带着宜宁和赵明珠回了静安居。

静安居的西次间里,魏老太太和来问亲事的管事商量。赵明珠坐在靠垫上,仿佛刚经历一场生死,刚才是很硬气的。现在却反应不过来了,很茫然。

宜宁把手里新嫩的核桃仁带给她。新鲜的核桃最好吃,比花生要香甜得多。

赵明珠接过去,突然说:“谢谢你。”

宜宁知道她在谢刚才的事,她摇摇头:“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就是听不惯堂婶的话,没想帮你的。”

赵明珠害她的事不少,她现在都对赵明珠没什么好感。

“但你帮了我。”赵明珠认真的说,“我这个人没别的好,但是恩怨分明。你帮了我,我以后就会报答你的。”

她突然抬起头说:“你……你的嫁妆单子呢?我帮你添几样嫁妆吧。我那里也有不少东西的……”

宜宁拒绝说:“不必,嫁妆单子已经定下来了。”

赵明珠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靠着靠垫,继续看外面已经开始泛黄的银杏树。她说:“我说的话你不要在意。我知道你不容易,你那个兄长……虽说娶了你,但你们成亲后怎么办?他若是以兄妹之礼继续待你,你岂不是很可怜。他若不以兄妹之礼待你,你还这么小,身子骨都没有长开,又怎么受得住……”

似乎觉得跟宜宁说这些不好,赵明珠就吃核桃,不继续说了。

宜宁就当没听到,既然赵明珠向她表达善意,她也不会拂了她的脸面。而且从没有这样跟赵明珠说过话,倒是挺新鲜的,她似乎也没这么糟的。就问她:“那你的亲事要怎么办?”

赵明珠有些茫然:“不知道。”但她很快就坚定了,“我要做人上人的,绝不嫁秀才。到时候把那魏颐许氏踩在脚下,叫他们喊我姑奶奶。”

宜宁听着笑了笑。

至少赵明珠有个明确的目标,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