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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里人都说,是孔夷重伤了孔舒,只有她这个真正的凶手知道并非如此。孔舒现在的眼神看着她,让她很是不舒服,就好像她认识的那个孔舒是真正的离她而去,站在她面前的是完完全全的另一个人一样。

就好似有一把钝刀,一点点的在割着心口的肉。

心里的某个角落,在缓慢又持续的疼痛着。

“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孔舒给出了这么一个回答,“所有的一切,我都记得。”

记得?

记得!

他从来就没有忘记过。

孔暖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孔舒的话将她心里仅存的最后一丝侥幸也给打破。

“你看着我惊慌失措,看着我日夜难安,是不是很解气,很高兴?”孔暖自嘲道,“也对,我毕竟伤你至此,你想要报复回来也是正常的。现在孔夷那个蠢货已经没用了,你就是族里未来的继承人,只要你一句话,长老就会相信你。”

孔舒静静的看着孔暖,平静无波。

“我以为你会离开族里。”孔舒根本没有理会孔暖讽刺的言语,反而说起了其它,“你不是想要自由么,为什么不走?”

“走不掉。”孔暖讽刺一笑,“我原本是想要趁机离开族里,我在这里呆的越久,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可族中长老在我身上下了许多禁制,这些禁制是保护,也是约束,我根本离不开孔雀族!”

就算借助木雕的力量,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让木雕之力慢慢侵蚀掉她身上的禁制,这样她才能自由。

“既然如此,我帮你离开吧。”孔舒出声道。

“你说什么?”孔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帮你离开孔雀族。”孔舒再度说了一遍。

“孔舒,你是不是疯了?”孔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生气,只是如今她非常非常不习惯孔舒如今的样子,让她觉得好像是个陌生人一般,“你以为你是谁,是圣人转世么?你看看我,是我差点杀了你,让你修为倒退,也是我勾结外人,想要一箭双雕。如今你就应该用同样的手段杀掉我,让我也感受你的痛苦,而不是在这里好心的和我说,要帮我!”

孔舒却没有说话,而是从怀里拿出了一张刻满了符文的阵盘。

这还是周长庸给他的,也是孔舒早早就请求周长庸给他做的。

阵盘一出,孔暖立刻就感觉到身上的禁制似乎有了变化。那阵盘上的符文像是被她身上的某些东西吸引了一样,一个个争前恐后的从阵盘上飞出,直接没入她的身体当中。

隐隐的,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松了。

是禁制!

她身上的禁制居然松动了?她可以离开孔雀族,甚至可以离开逍遥天了?

“孔舒,你……”孔暖话一出口,突然发现孔舒没有影子。

孔舒手中的阵盘发出亮光,足以将他们的影子都照出来,但孔舒身下,却什么也没有。

“你成功了的。”孔舒轻声说道,“我在那个时候,的确已经死了。如今的我,不过是借助着一介魂魄之身,苟延残喘而已。”

孔暖惊的后退两步。

“你想要自由,这并没有什么错。”孔舒看见孔暖这个样子,却笑了起来,“可我却担心,你会蛊惑族里的其他女孩同你一般。”

“她们?她们可不会反抗。”孔暖鄙夷道。

“你见过外面的山河么?”孔舒轻轻一挥手,原本紧闭的门窗一下子全部打开,外面的清风也直接涌入房间之内。

“逍遥天或许不够美好,但外面的世界,也并非你想象的那般精彩。”

“哪怕是死在外面,只能见识片刻,也是值得的。”孔暖坚定不移的说道。

她既然敢做下这事,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我曾经一直以为我很了解你,直到你捅向我心口的那一刀。”孔舒自顾自的说着,“我原本想,就到此为止吧,你杀了我若是能够自由,杀了便杀了,我并不想找你寻仇。我深受族里大恩,若是我的死能够化解你心中的不平,也算死得其所。”

“可是,我的主人却不这么想。”

“主人?是周长庸么?”孔暖想起孔舒如今的模样,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周长庸的头上。

“他说,我若是就这么平安无事的放你走,只会害了你,会让你误以为这天下人都和我一样,这是不对的。”孔舒没有正面回答孔暖的话,“主人说,既然你羡慕人族女子的潇洒和自由,那么便试着做一个凡人女子吧。”

孔暖从这话里听出了许多的不安来。

她突然开始试着驱动身体里的法力,却发现自己身上的法力不过之前的百分之一甚至是千分之一,甚至可能比她刚出生的时候还要弱小。

孔暖试着变成原型,但咒语念了无数遍,身体却一动不动。

“主人说,等你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何处,你才能重新变成孔雀。”孔舒一字一顿的看着孔暖,“主人说,天生万物,没有一个生灵是可以轻轻松松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孔雀族女子悲哀,人族女子也未必如你所看见的这般美好。你就用你漫长的寿元,好好的去体会一把凡人女子的生活。等你历经这世间苦难修为大成的时候,再回来解救这些同样被困在族里的女子,就当是你杀我之后的惩罚。”

说完,孔舒拿出一张特制的传送符,直接贴在了孔暖身上。

这是主人从师公子那里要来的,可以将孔暖直接送到红尘天的人间界去。而孔暖如今的修为,大约等同于练气期,想要慢慢恢复修为,怕是要花费千年甚至万年的时间才可。

“孔舒——”孔暖在被传送前疯狂的喊着孔舒的名字,“你……你……”

她似乎有千千万万句话想要说,可她又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她很想问问孔舒,他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样的状态可以长久维持么?

但她又要以什么样的资格去问这句话呢。

孔舒只是驱动着这张传送符,直接将孔暖送走罢了。

甚至,他都没有最后看上孔暖一眼。

于他而言,曾经的爱恋,曾经的痛苦,曾经的背叛就好似过眼云烟。

孔暖在被传送离开的最后一刹那,突然心痛如绞。

有些痛苦,虽然来的迟了些,却并不是代表不会来。

杀掉孔舒的时候,她能感觉到孔舒还是她的。

她如今,才是真正的失去了孔舒。

“你没有再和她多说一句话。”白童子走进来,看着孔舒说道,“你说的,都是主人说的话。”

“没有必要。”孔舒静静的回答道,“我从未真正听过她的心声,自然,她也不需要听我的心声。从孔舒气绝身亡的时候开始,一切就都已经结束了。她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普通路人罢了。”

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师无咎正在生着闷气。

不过他已经感觉到,周长庸正朝着他走过来。

这都过去好几天了,居然等到现在才想起来赔礼道歉的么?

师无咎越想越气。

他就应该直接冲过去将周长庸这个骗子狠狠的揍一顿才是。

“无咎,我进来了。”周长庸在门外说了声,就自然而然的推开门进来了,师无咎连拒绝的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哟,您贵人事忙,总算想起跑到我这里来看看了?”师无咎阴阳怪气的说道。

“我在给无咎你准备道歉的礼物,这才晚了些。”周长庸如今明了自己的心意,再看师无咎这气呼呼的样子,只觉得可爱无比,半点也不觉得烦。

“什么礼物?”师无咎悄悄的竖起了耳朵,眼角余光也在不断的瞥向周长庸手中的小盒子。

那里面装的什么啊?

师无咎放开神识一扫,眉头就整个皱了起来,“本座有随身宝库,不需要别的什么空间法器,更何况是储物戒指这种低级玩意儿?”

这赔礼道歉也不挑个好一点的礼物。

抠死得了!

周长庸哭笑不得,只得将盒子打开,露出一枚镶嵌着鲛人泪的戒指来。

“无咎,这并非是空间戒指,而是我炼制的祝福法器。”

“什么玩意儿?”师无咎还是第一次听见什么,什么“祝福法器”之类的东西。

难不成是和麻将一样可以拿来玩的?

“在我的家乡,送人戒指,意味着送上最美好的祝福,同时,也是表明两人可以共享气运,互相帮助的意思。”周长庸睁着眼睛说瞎话,“这鲛人泪戒指,我们一人一个,只需滴血认主,便可绑定主人了。”

“还要滴血?这是什么垃圾法器啊,难不成鲛人族用假的鲛人泪糊弄你?”师无咎觉得这法器低级极了,什么年代了还搞滴血那一套!

话是这么说,师无咎还是小心翼翼的挤出一滴血来,滴在这鲛人泪戒指上,有些迟疑的问道,“它好像有点发光,算是绑定成功了?”

周长庸顿时笑了出来,笑的灿烂无比。

师无咎一时有点看呆了。

小骗子以前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啊,炼制出这么低级的法器,难道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完了完了,不会是自己之前度过去的妖气太多,把他给刺激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