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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刚生出灵智的那一天,恰好适逢黄泉天关闭。我还记得,那个时候,天地都为之震动,无数灵魂哀嚎不已,而我只是一株小小的迎春花,只能借着几片叶子稍稍遮盖自己。”

那个时候,易枝春完全不懂,他在那个时候生出灵智到底意味着什么。

花草类妖怪想要开灵智,比登天还难,而一株花妖想要安安静静的清修,不去沾惹凡人烟火气就更是难上加难。

和其他妖族不同,那些妖族幼崽一旦开了灵智,就意味着可以修行,可以觉醒血脉力量,可以化为人形。而普通花草,哪里来的血脉可以觉醒?尤其是一株生活在凡间的迎春花,虽然模模糊糊有了意识,但它对于自身其实认识的并不清楚,只是懵懵懂懂的慢慢修行罢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易枝春才慢慢修行化成人。

而在化成人,经历天劫的那一刻,恰好又是生死簿从黄泉天内逃出,正式面世的日子。

很多人不知道,那个时候的生死簿在和天玄老祖擦肩而过之后,其实被易枝春撞见了。

因为他是黄泉天选中的星鬼,必将成为黄泉天再开的契机。故而生死簿在问世的时候,自然也会和易枝春有一点缘分。

也就在那时,易枝春从生死簿上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他注定要在未来成为某个人的星鬼,也注定要为重新打开黄泉天而死。

辛辛苦苦修行万年,好不容易一朝成人。这化身为人的喜悦还尚未过去,就被迫知道了自己的未来。

能够成为星鬼之人,必定一生亲缘薄弱,命运坎坷,不得好死。

而他,连转为星鬼之后,也要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命运。

就为了一个不知在何处,也不知道是怎么样一个人的生死簿之主?

荒诞、愚昧、可笑!

易枝春如何能服?

他不但没有接受自己的命运,还用了点手段在生死簿上隐去自己的名字,逃的远远的。

易枝春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个多么坚强的人,在面对既定的命运的时候,他不知如何反抗,但是他也不准备去接受,因此他只能逃。

也理所当然的,当他看见同样被命运注定,却依旧活的潇洒无比的神藏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就想要去和他交朋友。之后,他又见到了师无咎,又是一个不愿意和命运屈服的人。

真好。

易枝春的心中也是存着侥幸。

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生死簿迟迟没有出现,或许他已经开始逃离了自己的命运。就算生死簿真的出现,如果生死簿之主是神藏的话,他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

毕竟神藏和师无咎已经是他仅有的两个朋友。

“周长庸,你不是也不服么?”易枝春的声音从伏羲道场里清清楚楚的传了出来,“我一直在关注你,你有很多次机会可以直接死了,正大光明顺顺当当的成为生死簿之主,但你没有。不管有多少艰难险阻,不管你被那死气折磨的多么痛苦,你都没有想要一死了之,你直到最后也还在想着怎么作为一个人而活下去。既然如此,你应当可以理解我才是。”

不是迫于无奈,谁愿意做一个注定要为他人而死的星鬼?而他易枝春,连星鬼都没得做,唯一存在的意义就是成为一个引子,打开黄泉天的引子!

这样的命运,他如何能去接受?

易枝春不服,他也根本不愿意!

“……我能理解。”周长庸叹息了一声,虽然心知这个时候他应当斥责易枝春才是。可人生在世,谁的性命不宝贵?凭什么易枝春就一定要为了他而死呢?

“他是星鬼?”师无咎听到这里,已经有些明白,可他对此更多的还是惊吓。

因为易枝春怎么看都和其他九个星鬼截然不同。

比如叶卫、比如王平弱,比如风细细,其实他们也能闹出一点乱子来,但那些基本还在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

而易枝春,闹出来的乱子程度,九个星鬼加起来拍马都赶不上。

师无咎更加好奇的是,为何周长庸会知道这个?

“你怎么知道他是星鬼?”师无咎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虽然他在脑子这一点上,基本就没有在周长庸面前占到过便宜。但他还是想要知道周长庸到底是怎么猜出来的?

“我们带着泰山府君去打开黄泉天,易枝春根本就没有派人前来阻挠,他本人更是对此毫不在意。以他之前布局的作风,不该如此才对。”周长庸解释道,“一个人的行为方式和他的思维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更改的。”

何况易枝春也从来就没有想要去改过。

当然,更重要的是,周长庸虽然没有见过神藏和师还真,但是从他了解的情况来看,如果他们知道易枝春会惹出今天这样程度的乱子,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最大的可能是,他们知道做了也没有用,又或者,易枝春根本就不能有事。

易枝春存活所带来的价值比他死去的价值相当。

而能够和如今这个情形还能价值相当的,除去易枝春可以打开黄泉天之外,别无他想。

而这种小小的怀疑,在泰山府君陨落也不能打开黄泉天之后,就达到了顶峰。

他没有真凭实据,所以他只能开门见山的询问。

没想到的是,易枝春会承认的这么爽快。

又或者,在这个时候,他承认或者不承认都没有什么关系。

“也对。”师无咎顿了顿,“易枝春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下属也全部都是找的一些无关紧要之人。倾心相待的朋友注定是一生之敌,的确很符合星鬼命运坎坷的特征。”

只是谁能想到呢?

堂堂妖皇易枝春,能够成为天道一把刀推动天劫的那个人会是易枝春?

“既然命运不由我自己掌控,那么我为何不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伴随着这一声质问,席朱突然感觉到这伏羲道场的阵法似乎有些失控。

下一刻,易枝春居然完好无损的直接从伏羲道场里面大步走了出来!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出来?”席朱下意识的否认,伏羲道场的阵法一旦全开,就算是准圣,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能出现。

“人皇,你道场看山门的小道童都修行我找来的功法,你这道场之中又有多少弟子,会成为我可以利用的对象呢?”易枝春浅浅笑道。

席朱脸色铁青。

他不愿意去怀疑自己道场中的弟子,但之前那个小道童的模样却又浮现眼前。

是啊。

他这道场之中,又有多少人会心甘情愿的成为易枝春的探子呢?

伏羲道场存在已久,许多机密都已经不再是秘密,易枝春存心要打探,又怎么可能不做准备?

“妖皇宫对我而言亦是没有任何秘密。”易枝春笑看一旁的玉霜,“当初为了筹谋当上妖皇,我也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玉霜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了。

“你也是妖族出身。”玉霜压低了怒火,不敢在这个时候将易枝春刺激过头,却又想要劝导一二,“妖族人本就不多,如今因为那功法之故,更是死伤惨重。你就不能收手,点到为止么?”

“呵,妖族常常认为人族处处都是毛病,但在我看来,妖族之弊只会比人族更甚。而妖族之所以如今还能存活不被天道针对,不过是因为被人族欺压的只能偏安一隅罢了。”易枝春毫不客气的讽刺道,“哦,不对,天道已经在针对妖族了。这些年妖族幼崽的数量越来越少,继承高等血脉的也是越来越少了吧。”

“你动手了?”

“何须我动手?”易枝春反问道,“论贪婪、论狡诈,妖族半点也不输人族。若是妖族真的愿意好好生活,又怎么会去参与人族之事,又怎么会去抢夺下界人族气运壮大自身?人族尚有不论出身论能力的论调,而妖族人从一出生,就被定下了所有未来。”

“何等好笑。你们两人,一人为妖皇,一人为人皇,说的话都不如区区一本功法好使,如今还要来问我的罪?我可有将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迫他们去修行这样的法术?”易枝春冷笑不已,“这个世道既然教我修成了准圣,我又怎么甘心就这么认命?”

“退一步讲,便是我愿意认命,就这些九天十界的生灵,不管是仙人还是修士,妖族还是魔族,他们不过是一些仗着自己有力量就欺善怕恶的家伙们罢了。让我为这样的人去死,他们配么?”

易枝春打心眼里就觉得他们不配。

既然自己命中注定要为他们而死,那么不如就从一开始先让这些家伙都死了。

黄泉天要选择他做引子,那么他又为何不能主动去做天道手里的一把刀?

他本就是最适合的那一个人。

神藏也好,师还真也罢。

易枝春曾经在他们的身上看见了可以与天命抗争的侥幸,误以为自己终有一天也可以像他们一般,摆脱这所谓的天定命数。

但神藏和师还真失败了。

神藏接受了这狗屁不通的命运,他居然真的要为了一个不知何处的生死簿之主而死?而师还真,明明手中拿着大道圣兵,却要主动放弃,要接受他不为天道所容的宿命。

不能依靠别人,就只能依靠自己。

“他们的确不配,但那些下界凡人他们终究是无辜的。”周长庸无奈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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