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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平君诧异:“还有人恨大将军?我祖母一度担心大将军找机会收拾我们家,报当年险些丧命之仇。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将军像是忘了隆虑侯府。去年冠军侯受降回来,我祖母都忍不住夸大将军和冠军侯。虽然没有明着称赞,但意思是那个意思。”

公孙敬声:“这事我也听同窗说过,有人认为舅舅有今日因为姨母是皇后,德不配位。”

昭平君惊得微微张口。

小太子想笑:“不遭人妒是庸才。再说了,孤是太子,公卿敢明着给我添堵?除非他们敢弄死我。否则万分不满也不敢叫我知道。”

公卿也不敢动小太子。公孙敬声想到这点,陛下唯一的儿子,他若有个闪失,陛下还不得叫满朝官吏陪葬。

“倒是我想多了。”

小太子:“谨慎是好事。不过你不该担心我,应当担心你们自己。”

公孙敬声不懂,他有什么可担心的。

“纸和胡麻油。”小太子提醒。

公孙敬声恍然大悟。

棉花便jsg宜他同窗亲戚看不上,纸和胡麻油贵,就算都推到小太子身上,他和公孙敬声只收个寄卖费,同窗亲戚也不信。

太学博士说过,不患寡而患不均。

公孙家很多亲戚总存款不过百两金。他和昭平君年前就能分到百两金,这要叫他们算出来,还不得嫉妒恨死他俩。

亲戚同窗不敢动太子殿下的纸和胡麻油,还不敢动他们吗。

想到这些,公孙敬声禁不住叹气。

昭平君没懂:“纸和胡麻油怎么了?”

小太子注意到车慢下来,撩开车帘,看到西安门,“叫敬声表兄跟你说,我到了。”

公孙敬声拉着昭平君下去,换韩子仁和吴琢上来。

小太子令驭手去椒房殿。韩子仁和吴琢搬着酒坛随小太子过去,随后他俩去殿外等着。

卫子夫皱眉:“你买这么多酒做什么?”

“不是买的。”

卫子夫仔细一看,酒坛上光秃秃的,连个“酒”字也没有,“自己酿的。”

“母后和父皇一样都喜欢先入为主。”小太子扯开酒坛,令大宫女去庖厨找些菜或炊饼,再拿一副碗勺。

卫子夫坐下:“油?”

小太子点点头,见母后这么不确定,顿时知道父皇一个字没提:“母后,父皇近日来过吗?”

“来过一次。”卫子夫向来聪慧,“陛下何时知道的?”

小太子眼珠一转,开始拱火:“昭表兄成亲前几日。”

卫子夫算算时间:“难怪他那几日心情极好,甚至有心思关心我忙不忙,你有没有来找过我。果然他每次反常都有事。无一次例外。”说着一顿,“你还敢问?”

“母后有所不知。这油是博望苑的匠人用胡麻饼上的胡麻做的。一日只得几坛。孩儿本想先给父皇四坛,再给母后四坛。父皇非要十坛。孩儿只能先紧着他。”小太子一脸无奈。

卫子夫不疑有他:“陛下怎么还跟以前一样。”

“谁知道呢。不如您改日问问父皇。”

卫子夫打量一番儿子,小太子一脸坦然。卫子夫心想,难道是我想多了。据儿只是随口一说。

“母后尝尝?”小太子接过宫女递来的碗勺,随即告诉当香料用,不能炖肉炖菜。

卫子夫用饼蘸一点胡麻油,又往滚烫的开水冲的蛋汤里头加几滴,禁不住赞同:“确实适合做汤。”摸摸儿子的毛脑袋,“我儿聪慧过人啊。”

“这可不是儿子的功劳。跟西北人学的。”小太子见她喜欢,“母后慢慢用。孩儿还得去东宫,先行告退?”

卫子夫拉着他起来:“这次是不是也有你二舅的?”

小太子点头:“您就别管姨母和三舅和小舅了。留您和阿姊用吧。用完了告诉孩儿,孩儿宫里还有。”

“山珍海味也不能日日用。这么多够母后用的。”卫子夫有空就看着儿子上车才进去,今日也一样。

秋风凉,小太子上车就摆手叫她回去。

卫子夫笑着点点头,带着宫女进殿。

大宫女在其身后恭维:“殿下越发懂事了。隆虑公主说得没错,小孩长大了——”

卫子夫抬手制止:“你怎么也信她?真像她说的那样,她该很懂事,能把唯一的儿子教成端方的君子才是。可昭儿这几年越发知道干些正经事是她的功劳?”

大宫女顿时不敢言。

韩莲子忙着收拾胡麻油,听到动静疾步出来:“皇后消消气。小孩长大自己就懂事了还要父母老师做什么?太傅难道只教殿下学文识字?”

太傅石庆确实只教小太子读书识字。再说了,一天两炷香,上午学文下午学算术,石庆就算有心也没法教他别的。

石庆曾试着向陛下提过是不是再给小太子加一炷香,太子殿下纵然聪慧,也不可能上来就懂伦理道德。

刘彻一想到石庆数马就头疼,哪敢叫他教儿子为人处世。刘彻直言他抽空教太子。

石庆自然不敢同他抢,此事便不了了之。

话说回来,小太子带着胡麻油到东宫,太后尝过之后又忍不住搂着他夸,又想赏他一些好东西,比如象牙雕件,南方送来的珊瑚。

小太子宫里这些东西快摆不下了,连声拒绝:“祖母,父皇要知道孙儿用几斤油换走您几箱宝物又得训孙儿。”

“我们不告诉他。”

小太子摇头:“父皇时常去孙儿的太子宫,他一看就知道。除非孙儿不用。”

太后思索片刻:“改日祖母叫人给你挑一些寻常又用得着的。”

“孙儿多谢祖母。祖母,孙儿想回去。”

太后摸摸他的小脸:“累了吧?快回去歇着吧。下次休沐别来了,叫昭儿还有你敬声表兄陪你玩儿去。”

小太子正有此意,盖因他的宝剑可以拿出来了。

太多人知道不好解释,小太子就没找两位表兄,也没带较为聪慧的韩子仁,而是叫他去博望苑,他领着吴琢等人前往西市找宝剑。

吴琢听人说过,冠军侯、大将军,以及很多上过战场的将军家中都有兵器房。太子殿下哪能只有一把宝剑。

刘据前世身为剑修,哪怕买剑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也不想买废铁。他上午在西市,下午到东市,总得才找到两把宝剑。兵器铺的掌柜的见他身后跟着许多仆从,意识到他出身不凡,不敢嫌他挑剔,还问他给谁买的,他可以找藏家问问。

小太子推出他二舅。

掌柜的一听大将军长子送给大将军的礼物,万分激动地表示一定尽量帮他寻找。

宝剑难寻,小太子懂,所以给他一个月时间,九月下旬再来。

说到“九月”,小太子不由得想起博望苑的匈奴人说过,步入九月草原上很多地方就开始下雪了。

“表兄怎么还没回来?”

吴琢:“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今日没有消息,说不定明日一早鸿翎使者就来了。”

小太子心说,哪有这么巧的事。

抵达太子宫,小太子从车上下来,发现无论是巡逻的侍卫还是往来的宫女都跟过年似的:“枇杷!”

枇杷小跑出来:“殿下回来了?”拿掉他身上的披风,“累不累?”

小太子指着宣室方向:“父皇大赦也轮不到他们啊?这一个个怎么了?”

“殿下还不知道?”枇杷惊讶,“冠军侯又打了一场大胜仗。陛下高兴,当即令春望宣读鸿翎使者送来的——”

小太子打断他:“什么时候的事?”

“你走后不久啊。”枇杷越发诧异,“东西市的人还不知道?”

小太子:“今日非休沐,百官和他们的随从都在府里,哪知道宫里的消息。”

“也是。”枇杷令小宫女打水,继续说,“婢女听宣室殿的宦官说,匈奴左贤王被冠军侯杀了。”

小太子停下:“表兄碰到匈奴主力了?”

枇杷不懂他为何这样问:“奏报上没提。左贤王是匈奴主力吗?”

“他的兵力仅次于伊稚斜单于。好比二舅。”

枇杷倒抽一口气:“可可,可冠军不是只有一万人?您说过,陛下总得才给他一万五。出关后李广和张骞带领五千,同他兵分两路。”

小太子净手后接过樱桃递来的茶一饮而尽:“我去宣室。”

“殿下慢点。”枇杷提醒吴琢跟上,以防殿下跑太快从台阶上摔下来。

今日休沐,刘彻听到脚步声就猜到是儿子。抬眼看去,小太子像一阵风,刘彻起身迎上去:“早晚把你的两颗才长齐的门牙磕掉。”

“父皇,匈奴左贤王死了?”

刘彻不由得露出笑意:“听说了?”

“是匈奴主力吧?”小太子拉着他的手,“表兄还好吗?”

刘彻脸上的笑容消失:“奏报上请求边关休整,朕感觉他受伤了。即便不是很重,也不能立刻班师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