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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宣室殿离椒房殿近。

太后话音落下, 御辇停下。刘彻先一步出去,都没等驭手放马凳。

卫子夫带着宫女宦官等着迎接婆母,突然有个人从天而降, 她吓得惊呼。太后无奈地摇摇头:“你这个父皇啊,真当自己二十多岁。他也不怕摔着。”

“陛下,小心!”

卫子夫的声音传进来, 王太后叹了一口气,尽是对儿子的无奈。

“祖母, 父皇又不是小孩子, 不必管他。孙儿扶您下去。”

卫子夫诧异:“据儿也来了。”

“是的呢。”小太子推开车门露出小脑袋。

卫子夫上前接他, “慢点。”

“等一下。”小太子转身扶着太后从车里出来才任由小身板倒向母亲。

卫子夫把他抱下来就要接太后, 刘彻先一步伸手扶她。

太后可没给他好脸, 双脚落地就朝皇后伸手。卫子夫移到另一侧搀着太后的手臂。刘彻尴尬的挠挠鼻子。小太子拉住他另一只手。刘彻没好气地问:“干嘛?”

“孩儿扶着您?”小太子试探地问。

刘彻扬起巴掌, 太后轻咳一声,他改摸儿子的小脑袋:“外面风大, 母后快进去。”

太后轻轻拍拍卫子夫的手,意思不言而喻, 这些年辛苦你了。

卫子夫很好奇陛下又干嘛了。

“母后, 陛下有分寸。”

太后嗤之以鼻。

卫子夫却不敢附和,将心比心, 她嫌弃儿子可以, 别人嫌弃不可。

卫子夫装聋作哑的扶着她步入正殿就令宫女宣两个女儿。

一家人齐聚, 虽然只有三个小辈, 王太后也很高兴。看着聪慧又孝顺的大孙子, 太后嘴角的笑意就没有下来过。

卫子夫考虑到天冷, 收到太后要来的消息她就令膳房准备易克化的晚饭——早点用饭看了花灯太后也好早点回去就寝。

闲谈片刻,其实是王太后说, 小太子捧场,卫子夫和两个女儿偶尔附和几句,不让老太后的话落到地上。卫子夫请示婆母:“用饭吗?饭后天也该黑了。”

太后先问孙儿饿不饿。小太子个机灵鬼笑着说:“祖母饿孙儿就饿。”

哪怕知道孩子哄她,王太后也高兴:“那就摆饭吧。可不能饿着哀家的大孙子。”

刘彻禁不住扯一下嘴角。

太后转向他。刘彻脸上堆满笑意:“母后说的是。”

卫子夫忍着笑冲宫女们抬抬手。

主位让给太后,刘彻跟卫子夫坐在太后左侧,夫妻二人中间也就隔一个方几宽。刘彻眼角余光瞥到她的神色,扭头瞪她。

卫子夫见婆母叫儿子过去,注意力全在儿子身上,她低声问:“陛下,母后下车的时候好像很不高兴?”

刘彻收回视线,故作高深:“与你无关。”

“那母后怎么还说辛苦妾身了?”卫子夫故意问。

刘彻张了张口,抬眼看到对面两个女儿一脸好奇地往这边看:“饭后再说。”

卫子夫确定他又干了什么荒唐事,还叫太后知道了。

左右皇家只有一根独苗,还是她儿子,皇帝再荒唐也不可能废太子,卫子夫便不再问。

饭用到一半,卫子夫给身边宫女使个眼色,宫女出去吩咐宦官把灯点上。

往年宫中天黑前下钥,上元节依然会点花灯,但只能在自己宫里赏花灯。今年可以去沧池,可以到溪边放花灯,机会难得,是以上至宫妃下至宫女宦官都亲手做几个。

做多了就交给掌事宫女,由掌事安排下去挂起来。虽说宫中诸人做的宫灯远不如御制精美华丽,可太后看腻了宫灯,乍一看到宫女宦官用竹编纸糊的灯反而觉着有趣。

“据儿,你的灯呢?”太后沿着椒房殿殿外的路往沧池走的时候问。

小太子:“孙儿叫人拿去了。”

刘彻冲身后招手,春望递来一个花灯:“母后,看看朕做的。”

太后本想嘲讽几句,看到灯上的小孩以及黑猫:“你做的?”

“不像?”

太后:“皇帝,据儿还在这里呢。”

“母后怎知是他做的?”

太后指着黑猫:“变成虎哀家相信这是你做的。”

小太子忍不住笑了。

太后拉住孙儿的小手:“祖母猜对了?”

小太子把那日做灯的情形说给她听。太后听到他竟然画兵器甲胄,用“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看刘彻。刘彻揪住儿子的耳朵扯一下,小太子吃痛闭嘴。太后朝儿子手上一巴掌:“几十岁了还这么幼稚。”

小太子抿嘴窃笑。

刘彻捏捏他的小脸,太后横他一眼,刘彻松手,到卫子夫身边抱怨:“真真大孙子小儿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卫子夫知道他想到什么。太皇太后在的时候眼里只有梁王,梁王是她最小的孩子。梁王死后她眼里又只有女儿。刘彻jsg这个孙儿不是大孙子也不是小儿子,又“抢”了她小儿子的皇位,是以窦太后很烦他。

“陛下,以前跟如今一样吗?”卫子夫无语又想笑。

刘彻摇头:“不一样。这大孙子是朕的小儿子。”见女儿打哈欠,“困了?”

卫子夫:“还没到戌时,哪是困了。分明吃多了。”

两姊妹羞的低下头。

刘彻纳闷:“没用午饭?”

卫子夫解释往日也是如此,只是他不在所以不知道罢了。

刘彻后悔多嘴,这倒显得他对女儿不上心。

卫子夫替他找补:“她们睡得晚,晚饭不多用些,睡前常常饿得睡不着。”

其实是三公主正长身体,少吃一口都心慌。二公主跟妹妹作伴,见她吃饭香忍不住跟着吃一点,结果就吃撑了。

卫子夫问过小女儿,要不要学敬声睡前半个时辰用点燕窝或鱼胶粥。三公主习惯用过晚饭就去洗漱,睡前什么都不用。卫子夫不舍得勉强小女儿,改吩咐嬷嬷宫女平日仔细点,一旦发现她往横了长就慢慢给她减量。

刘彻不知真相,认为他这方面有经验——他最忙的时候忙到子时,而酉时到子时中间隔了三个时辰,只喝水可没用。除非他躺着一动不动。刘彻告诉女儿晚上吃什么不发胖,也不必担心胃撑得睡不着。

太后隐隐听到儿子的“经验”,问大孙子:“知不知道你父皇为何忙到三更半夜?他白天玩儿去了。要么就是第二天另有安排,但一定不是政事。你不许学他。”

“也许真忙呢。”

太后:“赶上天灾人祸他真忙。”

刘彻高声提醒:“母后,朕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了呗。”太后没有一丝说人不是被人听见的尴尬。

刘彻无奈:“这老太太也就仗着她是朕的母亲。”

王太后停下,喧闹的声音由远及近。王太后顿时顾不上儿子,循声看去,一群宫女从远处往宫中河流方向跑。她们每个人手中都提着一盏花灯。大体以为太后一行也是宫女宦官,所以都没往这边看,仿佛去晚了无处放花灯。

太后身后的掌事宫女骂:“这群眼瞎的。太后,婢子——”

“不必!过节吗,就要热热闹闹的。我们过去等着看就是。”太后拉着孙儿朝沧池走去。

王太后虽然平日里没少走动,但很少一次走好几路。椒房殿外其实有马车和步辇。王太后不坐,卫子夫也不好说你年迈走不了那么远。

王太后累得腿酸想歇一歇,沧池终于到了。

卫子夫的人早在观景亭准备好茶水点心。太后借着孙儿的手坐下,机灵的小宫女奉上蜜茶。茶味很淡,几乎没有。卫子夫过来伺候:“儿媳担心晚上用茶睡不着。母后,这个味还行吗?”

太后正巧不想用浓茶:“还是你最贴心。”

刘彻趁机问:“不是您大孙子最贴心?”

“该上哪儿上哪儿去。哀家不想看到你。”王太后烦的摆手。

刘彻拉着儿子:“想不想上船看看?”

小太子不住地点头。

刘彻拉着儿子到船上叫春望把他准备的河灯放下去。

小太子诧异:“父皇也准备了?”

“你的花灯呢?”

小太子指向观景亭。刘彻看过去,枇杷和樱桃各提两盏灯,分别送给太后、皇后和两位公主。刘彻手痒,捏住儿子的脸:“难怪她们都喜欢你。春望,挑四个好看的河灯给她们送去,就说是朕亲手做的。”

春望只能上岸送河灯。

太后歇过乏,也有空嫌弃儿子:“不知道又是谁做的,拿来哄哀家。”

“陛下也算有心了。往年您可曾收到过他做的河灯?”

太后接过河灯,很是轻巧:“纸做的?”

“今年的河灯都是纸做的。”卫子夫解释,“母后,陛下令人放河灯了,我们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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