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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师长抓起电话,手一顿,转向邵耀宗,“你打。”

“我?”邵耀宗不禁指着自己。

赵政委瞬间明白,“小邵,我和师长打,得找七大姑八大姨老同学老战友。你一个电话就行了。再说,这事也不宜太多人知道。”

邵耀宗不禁问:“一个小小的梁冰,犯得着吗?我也不知道那个电话号码换没换。”

师长想想邵耀宗的老首长,整天忙着国家大事,“犯不着。我打吧。”

今天是周一,坐班时间,电话一转播过去就被接听。

师长没提杜春分,解释起来麻烦,先向首长汇报光头的飞机又来了,好像为了确定安东的布防是不是变了。随后才提到梁冰。这个人很奇怪,好像认识一个叫六十一,或者陆世仪的人。查清楚这个人就能证明梁冰清白。

敌人有可能打进内部,还在团长身边,这事可不小。

军区领导立即联系有关部门。

大概十来分钟,师长的电话响起。

邵耀宗和赵政委屏住呼吸。

师长不禁坐直,“首长,请讲。”

“他叫陆拾遗。陆游的陆,拾明月的拾,房遗爱的遗。”

师长听不得人咬文嚼字,忍不住说:“您直接说他是不是我们的人。”

“急什么。他是我们安插在敌人内部最成功的的情报人员之一。”

师长不禁问:“所以?”

“建国前我也没资格知道这些。他的代号是‘61’,便给自己取个谐音名陆拾遗。这人的工作单位就在宁阳。”

宁阳离这边不过五百里。

师长忙说:“那让他赶紧过来。”

“出差,归期不定。谁也不知道他此时在哪儿。”

师长想骂娘,刚过完年出什么差啊。

“那怎么办?梁冰不可能是对岸安插进来的人。只有一种可能,她被抓时背叛了人民。可那个陆拾遗既然活着,为什么不除掉梁冰?梁冰如果没有背叛革命,陆拾遗用这个代号的时候是在敌营,是我们的敌人,她为什么又怕人知道?”

“可能是感情纠葛。”

师长的呼吸骤停,“老首长,我在说正事,正事!”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陆拾遗你没见过,我见过几次。五十多了,比你年轻,大高个,剑眉星目,生在古代不是陈世美,也得被武则天弄进宫。那个梁冰喜欢上他不足为奇。”

师长又想骂人:“您再这样,我挂电话了。”

“你们现在无论做什么都容易打草惊蛇。常凯申他天天派飞机过来也不敢投弹。我们有蘑菇云,一颗下去送他一家老小上天。”

师长:“难道就不管?”

“我已经通知他的下属,联系上他立即给你去电话。”

师长不甘心:“总得把人监管起来。自打她过来,两个月出两起怪事。常凯申的飞机是其一。还有一件事,一个多月前野猪下山。山上的积雪十几公分厚,野猪这种情况下下山,我差点以为地震了。”

野猪跟飞机联系到一起,师长也觉得扯淡。

可除了陈月娥那次,野猪就没出来过。

电话那端的人沉默下来,只是破坏基础设施搞暗杀都好应付,就怕从思想入手,兵变叛逃,“调整布防,外松内紧。”

师长挂上电话问政委:“这个月是哪个团执行任务?”

邵耀宗:“下个月就是一团。离下个月没几天了。四月份我们二团。”

师长让政委打乱一下,名曰不能每年最热的时候都让同一个团执行任务。

这个理由很合理。

赵政委:“我这就安排下去。”

邵耀宗不禁问:“师长,春分那边,我怎么说?”

“梁冰的异常是她发现的,她能瞒这么久,我相信杜春分同志。实话实说。”师长有他的考量,杜春分什么也不知道,按耐不住再刺激梁冰,极有可能打草惊蛇。

邵耀宗:“包括陆拾遗?”

师长微微颔首。

赵政委不放心叮嘱,“邵营长,你们有四个孩子,回去告诉杜春分,不论做什么都先想想孩子。”

邵耀宗笑道:“您放心。她粗中有细。政委,你想,她真是粗心大意的人,怎么可能有耐心挑鱼刺做鱼丸。”

师长和政委一想,可不是吗。

厨师最不缺小火慢煨的细工夫。

邵耀宗本想回去,出了门一想今儿周一,便耐着性子待到中午。

杜春分原本一直干坐着等他。后来也想到他得中午才能回来,就把菜坛子拿出来,看看还有多少酸菜、萝卜干和糟鱼。

话说回来,天气冷,姜玲怕孩子冻着,而她一起孩子就醒了,所以早上不敢起太早。

早饭由她婆婆做。

从她婆婆口中得知杜春分跟孔营长吵架,姜玲不感兴趣——杜春分收拾陈月娥和孔营长的戏码看腻了。

然而吃饭的时候听蔡营长说,杜春分打了一团长的爱人梁冰。姜玲和蔡母都后悔,早知道不睡觉不做饭也得过去看看。

饭毕,婆媳二人抱着孩子找杜春分,好奇她这次咋那么冲动。

杜春分不能说她给梁冰一巴掌是试试她深浅。

“被那几个人气的。三个人想打我一个。”杜春分冷笑,“我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姜玲:“你让甜儿她们缠着邵营长,就不怕邵营长赶不过去?”

“我相信邵耀宗。”杜春分让孩子缠邵耀宗的时候,压根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这么失策的事她才不会承认。

蔡母好奇地问:“后来真像大伙儿说的那样,赵政委也没批评你?”

“赵政委没理由批评我。”杜春分摇把糟鱼弄出来,发现只有一盆,也没再放进去,“婶子,吃不吃这个?给你一半。我把坛子刷了晒干,天热的时候正好做大酱。去年只顾忙食堂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蔡母虽然没啥东西给她,但可以帮她看四个孩子,“我去拿碗。”

“先用我家的。”杜春分给她拨一碗放青石板上,就去压水刷坛子。

蔡家婆媳二人转向压水井方向,陪她闲唠。

姜玲道:“这一闹也不是没有好处,孔营长和陈月娥见识到嫂子的厉害,以后也不敢再嘲笑邵营长。”

“邵耀宗太面。”

姜玲笑道:“小石头他爸也一样,在外面特要面子。”

蔡母不禁嘀咕一句:“活受罪!”

这茬杜春分不能接。人家的儿子人家的男人只能人家自己骂。好比邵耀宗,她咋挤兑都可以,陈月娥和孔营长一句也说不得。

说了等于打她杜春分的脸。

“娘,我想吃核桃。”

甜儿一手拿着一个核桃跑出来。

几个孩子早上表现不错,该奖励。

杜春分接过核桃,双手一压,核桃开了,递给甜儿。

姜玲不禁看她婆婆,我没看错吧?徒手开核桃。

蔡母眨了眨眼睛,可别是她老眼昏花,“小杜,这核桃你咋开的?”

“就这样开的。”杜春分接过小美的核桃握紧拳头,摊开手,核桃开了。

蔡母张口结舌,我的亲娘祖奶奶啊。

真是徒手开核桃!

蔡母张了张口,“你,你手劲咋这么大?”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练的。

李慕珍等人问杜春分的工夫跟谁学的,杜春分说的都是真话,只是没说全。

她爷是会两下子。否则一小老百姓也不敢打游击。

生逢乱世,杜春分的娘死了,爹跑了,她爷担心他们老两口走了,外人欺负杜春分,所以把他会的那几招交给杜春分,整天盯着她练习,直到她去学厨。

如果只是那几招,杜春分也不敢抡着铁锨追孔营长。

滨海饭店里有个会武功的厨子,这点也是真的。那人是她师傅窝藏的要犯。全国解放,人民当家作主,那位厨师的仇人经人民审判执行死刑,他就回老家了。

那位看在他师傅的面子上,走之前把自己所学全交给杜春分。杜春分不想挨欺负,二十岁之前几乎每天都练。

身体形成记忆,十天半月不动,两三个女人也不是她的对手。

人心隔肚皮。

蔡母和姜玲的人品现在看没问题,可谁也不能保证以后。

多说多错。

杜春分胡扯:“我打小力气就大。六七岁帮我奶奶剁骨头,比我奶剁的还快。要不然我爷也不可能让我学厨。”。

“娘……”

平平领着安安出来,就眼巴巴看杜春分。

杜春分伸手。

小孩愣住。

杜春分眉头一挑:“不是让娘帮你剥核桃?”

小孩慌忙把核桃递出去。

杜春分握住拳头,咔擦一声,把裂开的核桃给她。冲安安伸手。

安安抿嘴笑笑就把核桃递出去。

杜春分把核桃仁挑出来塞小孩口中,“好吃吗?”

安安使劲点了点头。

杜春分转向甜儿:“去厨房拿个小菜盆装半盆,娘给你们弄开,去堂屋慢慢吃。”

甜儿高兴地“哇哦”一声就往厨房飞。

“慢点!”杜春分怕她一脑袋摔炉子上。

甜儿卖个耳朵给她娘,我行我素,端半盆核桃都不耽误她扭秧歌。

蔡家婆媳二人好笑地摇了摇头。

杜春分把小孩的脸转向两人。

甜儿歪着脑袋看她们,看得蔡母和姜玲不好意思笑。

杜春分一手攥着一个核桃,几下就把核桃捏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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