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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啥好说的?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邵耀宗噎住,小声说:“那是你爹。”

“我又没说错。你一上来扭扭捏捏的,人家肯定也拘着。你自来熟,三句话双方都熟了。”

邵耀宗想象一下,无法想象:“你爹可真厉害。”

“他这么厉害,还可怜?”

邵耀宗不敢接这茬,“我去找甜儿她们回来吃饭。”不给杜春分开口的机会,出了厨房就喊,“甜儿,小美,平平,安安。”

杜春分头疼:“出去再喊。”

邵耀宗心中一喜,这茬过去了。

“要不我等会儿再去?先把菜洗了。”

天气冷,大人小孩都想喝汤。放假前邵家的晚饭不是面条就是粥。放假后少了中午那顿肉,杜春分会趁着天气好的时候买六七条鱼,一次收拾好挂在外面绳上冰冻。

吃的时候拿一条放锅里。

今儿杜春分不想洗菜,更不想淘米,所以晚上就吃鱼。主食便是窝头。

杜春分瞥向他:“你打算搁鱼汤里煮啥?”

邵耀宗滚去外面找孩子。

四个小孩包的只露一双眼睛,不耽误她们玩的热的脸通红。

邵耀宗摸摸孩子的小手,火热火热,“里面衣服湿了吧。”

“没有。”甜儿蹦蹦跳跳倒着走。

邵耀宗又想揍她:“看着路!”

甜儿冲他扮个鬼脸,就不!

邵耀宗管不住她,低头对平平和安安说:“你俩不许跟她学。”

小美立即接道:“跟我学。我最听话。”

邵耀宗又想收拾她:“你听话,我喊你装听不见?”

小美眨了眨眼睛:“我是没有听见啊。爹,你的声音好小啊。爹,是不是饿了啊?”

邵耀宗说不过就吓唬:“回去就告诉你娘。我说一句,你十句话等着我。”

小美歪着小脑袋打量他一番:“爹,除了告状还会啥啊?”

邵耀宗的呼吸一窒,憋得胸口痛。

甜儿晃悠着小脑袋,掐着嗓子,压低声音:“我啥也不会。我是你爹,你就得听我的。”

“扑哧!”

身后传来一声喷笑。

邵耀宗眼前一黑,“邵甜儿!”

“闭嘴!”甜儿捂住围脖,使劲点头,我知道。

邵耀宗气结。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看去,果然是熟人——江凤仪。

“嫂子才下班?”

江凤仪:“我找廖云回来吃饭。那小子在杨团长家吃上了。甜儿,你爹也是怕你摔着。”

甜儿拍拍身上的衣服:“厚,摔倒不疼。爹就爱瞎操心。”

邵耀宗松开平平和安安。

甜儿拔腿就跑,嘭地一声撞开门,“娘,爹打人!”

邵耀宗不由得停下,“这孩子。”转向江凤仪,“廖云小时候有她皮吗?”

孩子这么大的时候在老家跟爷爷奶奶,江凤仪也不清楚,“她们还小,过两年就好了。”

邵耀宗:“现在就这么皮,过两年她们能上房揭瓦。”

小美忍不住为自己辩解:“爹,房子那么高,上不去的。”

邵耀宗头疼。

江凤仪忍不住同情他:“小美,你就少说两句吧。小心你娘听见了拿烧火棍揍你。”

小美仔细想想:“我又没犯错,娘凭啥打我啊。”

“我打你还需要理由?”

杜春分听到那声响以为甜儿摔倒了。出来一看,她没事,门被她撞的乱晃悠。

小美习惯性躲到邵耀宗身后:“你你——你不讲理!”

“我就不讲理,咋了?”

邵耀宗莫名想笑,他媳妇真是三年如一日,对谁都一样。

小美惊得微微张口,她娘是怎么把这么无赖的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出来!”杜春分指着她。

小美抓住邵耀宗的衣服:“爹,娘这样,我会跟娘学坏的。”

邵耀宗忍不住担心:“春分——”

“我不介意。”杜春分打断她的话,看四个女儿:“你们谁学坏,谁被抓起来吃牢饭,娘少养一个,逢年过节的时候娘也能多吃一块肉。”

小美顿时忍不住跳出来:“想都不要想!我就知道娘没好心。”

甜儿不禁看她:“你才知道啊。我早知道啦。”

江凤仪好奇丁点大的孩子知道什么:“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好早好早就知道啦。”甜儿转向她娘:“你狡辩也没有用。我都记住啦。”

江凤仪见她说的跟真的一样,不禁看邵耀宗。

邵耀宗:“你娘怎么说的?”

甜儿学杜春分:“你们啥时候才能长大?长大了自己洗澡洗头洗衣服。天天伺候你们这些小祖宗,累死我了。”看向杜春分,“我才不要长大。哼!”快速往屋里跑。

杜春分伸手抓抓个空。

甜儿得意的摇头晃脑:“没抓住,没抓住。”

杜春分找小美。

双胞胎长得一样,揍谁都一样。

小美一手拉着平平,一手扯着安安。

甜儿和小美以前没看出来。今年又长大一点,发现爹娘都不舍得吼平平和安安。

两道护身符,杜春分真不敢上前,“等你落单的时候我再收拾你。”

小美轻哼一声,我是那么傻的小孩吗。

杜春分不想再看到她,转身回屋。

江凤仪摇头失笑,到堂屋忍不住跟廖政委说:“甜儿和小美是真厉害。”

廖政委:“不厉害就不是小杜的闺女。”

江凤仪替杜春分愁得慌:“以后可怎么管啊。”

邵耀宗也发愁。

当这孩子的面不敢说,只能把孩子哄睡着,俩人回东卧室的时候聊。

杜春分不禁打量他一番。

邵耀宗被她看得摸不准头脑:“怎么了?”

“这事值得你愁?不听话就打!一顿不行打两顿,两顿不够打三顿。总能记住。”

邵耀宗还以为她有什么法子,“春分,棍棒底下出孝子是以前。”

“这个法子再过一百年都好使。除了那些是非不分或者拿孩子撒气的,我就没见过打坏的。只见过惯坏的。”

邵耀宗:“你小时候岳父也打过你?”

“他没养过我,凭啥打我。”

得,这茬也不能提。

邵耀宗想了想:“先睡吧。”

杜春分暂时不困:“以后我收拾她们,少给我扯后腿。心疼也等我打完再心疼。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不知道她有一身功夫,邵耀宗嗤之以鼻。

知道她的能耐,邵耀宗只能说:“好!大小事都听你的。”

“那你还给老杜馒头和糟鱼?”

邵耀宗诧异,糟鱼她也知道啊。

杜春分想翻白眼:“我的东西我不知道多少?”

邵耀宗尴尬:“真得睡了。我明天早上得训练。”

去年像这么冷的天,不摊他值班的时候不用早训。

郭师长和赵政委合计,外面那么乱,工人无心上工,军人无心训练,肯定有所懈怠。他们部队偷偷努力,时局稳定下来,一定能惊艳所有人。

然而底下很多人不以为然,所以这个计划只有师长和政委知道。

俩人不解释,包括邵耀宗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军区也这么干。

杜春分闻言道:“快过年了。”

“去年年三十和初一没能在家,今年应该能在家过。”

邵耀宗猜的没错,有家属的都被师长放回去过年。他和赵政委陪部队的官兵过年。

话又说回来,连着闹腾两年,军属们习惯了,也懒得再关注报纸上的新闻。左右不过那些事,再闹也闹不到边区。

边区的军属们的日子又恢复了以往的平淡。

不,比以前还要平淡。

以前陈月娥之流还敢没事找事。现在怕被扣上一顶反革命帽子,连最好欺负的邵耀宗也不敢欺负了。

斗转星移,冬去春又来,日子不紧不慢的如溪水般缓缓流到一九六九年万物复苏的时节。

春日暖洋洋,脱掉一冬的大袄,换上薄薄的棉衣,手脚不再冰凉,活动开了,闲来无事看一眼报纸,却看到苏联老大哥袭击边防部队巡逻人员。

苏联虽然离他们有点远,这事依然在部队掀起轩然大波。

邵耀宗他们也是边防军啊。

一时之间孔营长跟邵耀宗的矛盾没了,陈月娥也没工夫整天盯着杜春分。

上面要求全党学习军事,注重战争,准备打仗。街上的“红袖章”都少了许多。

全军各部队相继召开备战训练会议,宁阳战区自然不能例外。郭师长和赵政委被喊去宁阳开会。路过宁阳市区,习惯性看看杜启元。

警卫员准备拐弯的时候,师长喊停,这时候再去不合适吧。

随后想想,也不差半小时,于是还是去公安局跟杜启元打声招呼。

赵政委发现他毫不意外,不禁问:“杜局知道我们会来?”

杜局笑道:“公安局的人都是军人。他们又不是不跟外界联系。”此时也没有人脚跟脚跟着他,他说话也方便,“你们不来,我过几天也得找个机会给你们打电话。”

电话需要转接,还有话务连的人听着,能不打他是尽量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