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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我给你收拾。”杜春分连忙说。

杜局:“你不知道。”

卧室里有一个衣柜,还有一个大木箱子。

木箱上面有手电筒、马灯等物,以防电压不稳突然停电。杜春分打开衣柜看到了被子,又见箱子上面东西多不好翻腾,就没动他的箱子。

杜局瞧着炉火还没上来,壶里得水还得一会儿,就去翻腾他的箱子。

四个小孩歇这么一会儿不难受了,趿拉着鞋把床让出来。

杜局把他以前的旧衣服拿出来。

二十年前杜局懒得存这些破褂子破裤子。自打买一两糖一尺布都需要票,他就不敢再大手大脚铺张浪费。

邵耀宗好奇,跟进去一看他扔出来的中山装只是手肘的地方磨破了,补补还能穿:“爹,这就是你的旧衣服?”

杜局示意他看那破洞。

邵耀宗:“您在窑洞的那几年,不可能没穿过带补丁的衣服吧?”

“那时候什么情况,现在什么情况?能一样吗。再说了,以前我在保密部门,现在在公安局。堂堂局长穿带补丁的衣服像什么样。”

邵耀宗不禁说:“勤俭节约,传统美德。”

“那你怎么不穿?”

邵耀宗真无所谓:“春分怕我给她丢人,让人误以为她吝啬抠门。”

“你就不怕我给春分丢人?”

邵耀宗:“我——”对上老丈人“你敢说试试”的眼神,立马咽回去,“我们是二婚,情况不一样。”

“我还是死而复生的爹呢。我们情况一样?”杜局说着,打量一番他,“邵耀宗,我怎么记得五年前,不,三年前,问你十句难答一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话?”

甜儿道:“今年变得。”

小美证明:“对!以前——”以前的爹可好糊弄了,现在越来越不好骗,“爹,你跟谁学的?”

“你们。”邵耀宗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姐妹俩都噎的没话了。

杜局转手递给他一堆衣裳:“拿出去!”

杜春分在收拾鱼,邵耀宗拿出去也不敢找她。

堂屋有两张宽大的椅子,他就把衣服放椅子上,然后帮杜春分压水——卧室有四个孩子帮忙,用不着他。

杜局买的鸡挺大一只。。

木耳、榛蘑这种配菜杜局橱柜里也有。看包装也是今儿早上刚买的。

杜春分就泡两把木耳和榛蘑,让邵耀宗把土豆皮全刮了,她开始剁鱼块,然后杀鸡拔毛。还没把鸡开膛破肚,邵耀宗就把需要的土豆刮好了。

邵耀宗接收剩下的活儿,杜春分去做红烧鱼。鱼做好之后,往钢筋锅里倒一茶壶热水,然后放上屉子,把鱼放进去保温。

鸡肉炒变色,加上调料和水,就可以盖上锅盖炖。这时候杜春分也没闲着。橱柜里只有白面和玉米面,她没动玉米面,把白面全弄出来和面。

面团一份为二擀两份面条,一份擀好一分为三放碗里,然后放橱柜里,留杜局赶明儿煮着吃。另一份放鸡肉上蒸。

不过蒸之前杜春分把她准备的配菜放进去,翻炒几下才放面条。

邵耀宗在厨房帮她打下手,本想问她中午是吃米,还是吃死面饼,见状不禁说:“你可真会省事。”

杜春分把炉子封一半,小火慢炖,“我倒是想贴一圈死面饼,可这锅太小,就算把菜上贴满,也不够你和几个孩子吃的。”

“这些面条也不一定够吧。”

杜春分朝钢筋锅看一下:“还有两盆鱼,差不多了。橱柜里还有面条,不够再煮一点,用菜汤拌面。”

面条在鸡汤上蒸熟,出锅前又跟小鸡炖蘑菇搅拌一下,香味更浓。

手擀面劲道,裹上浓浓的鸡汤,可谓是口齿生津。

甜儿她们几个一贯喜欢红烧鱼。可有这道面条在,几个孩子都不想吃,嫌吃鱼耽误吃面。

杜春分就把一盆鱼放橱柜里,她和邵耀宗以及老杜吃另一盆。

邵耀宗和杜局其实也想吃面条,可他们见几个孩子吃的香,吃完碗里的那一点就不好意思跟她们争。

杜局忍不住说:“小杜,怎么不多做点?”

“你家锅太小。”

杜局想到他在杜春分那儿,她炖大鱼都用大铁锅,“我回头也去买个铁锅。”

“你还指望我们每周都过来?”杜春分不禁看他。

杜局没这么想过,今天能来他已经很意外。这样说不过是话赶话说出来的,“不是,没有。我想的是春节。春节你放假,小邵也有可能放假,我这边三十晚上都得去局里看看。”

“公安局不放假?”

杜局:“越是过节我们越忙。平时几个值班的就行了。春节得加一倍。大过节的闹到公安局,肯定都是大事。你想想小事谁去我们那儿。不够晦气的。”

杜春分示意他问邵耀宗。

邵耀宗敢逮住机会挤兑他两句,可不敢在大事上糊弄,“应该不需要我们旅值班。不过我三十晚上肯定得跟不能回去的人一起过。”

杜局:“那让小杜她们先来,你过好了再来。小杜,我这边房间多,回头就给你们收拾。”

杜春分那边正房只有三间。杜局这边五间正房,东西两边各有三间偏房。正房和偏房都有走廊,乍一看跟四合院似的,特别宽敞。

听到他的话,杜春分问:“你一个人住这么大院子不寂寞吗?”

“安静。”

杜局四十岁之前就没安生过。现在巴不得没人打扰。再说了,他早已习惯了寂寞。

无法忍受孤独和寂寞,他早背叛了人民背叛了党。

杜局:“以前工作忙也不经常回来。现在离你们近了,我周六下午过去,周一回来,一周也就回来住两三天。”

邵耀宗看到不远处的烤炉,“那岂不是每周都得点炉子?”

“去隔壁换一块就行了。”杜局朝西边看去,“副局长家。”

杜春分想笑:“那人家是不敢嫌你麻烦。”

“这院里的都不敢嫌我麻烦。”

杜春分不禁看邵耀宗,我咋觉得这话里有话呢。

邵耀宗:“爹,以您的年龄,上面还没让您退休,您不可能只是局长吧?”

杜局倍感意外。

这个女婿不光嘴巴会说,反应也比以前快了。

“挂了个副职。”杜局道。

市政府已被革命委员会取代。

还挂着副职肯定不是副市长副书记之类的。

杜春分问:“副厅长?”

杜局笑了笑。

甜儿不禁说:“爷爷真厉害。”

“这算什么。不是这场革命你爷爷我早转正了。”

小美道:“那也厉害。”

“三个呢。”杜局看向邵耀宗:“你爹可比我厉害多了。”

小美看一下她爹,还跟以前一样,没多长点什么:“没看出来。”

邵耀宗好笑:“你能看出什么。赶紧吃。吃了把这桌子移开,你娘得给爷爷缝被子。对了,爹,你以前的那些棉衣,我们拿回去,等春分有空的时候再给你做。”

“好好的做什么?”杜局疑惑不解。

杜春分已懒得跟她爹搭话。

邵耀宗解释:“我摸了一下,好几件里面特别薄。棉花弄出来换新的。旧棉花回头跟我们的旧棉衣一起送去弹棉的地方再弹一下,留以后做棉裤。”

“你们那儿方便吗?”

邵耀宗:“您还有衣服吧?”

杜局有衣服,早几天刚买一套新棉衣。

邵耀宗见他微微点头:“那就哪天来这边买东西的时候再弹。”

“今天不买?”

邵耀宗:“洋胰子、雪花膏、牙膏牙刷,米面油盐,供销社都有。”

“以后缺什么跟我说一声,从我这里去百货商店方便。”

甜儿眼中一亮:“爷爷,我要——”对上她娘的眼神忙咽回去。

杜局笑道:“你说,没事。有我在你娘不敢打你。”

甜儿才不信,别以为她之前在屋里没听见,她娘发起火来都敢“大义灭亲”,“我的墨水没了,还缺一支钢笔。”

“派克钢笔?”杜局下意识问。

邵耀宗不禁问:“您还能买到派克钢笔?”

杜春分:“很好?”

邵耀宗不是很了解,听说过:“洋人的东西。听说今年初他美总统过来带给主席的礼物就是一只派克笔。”

平平和安安顾不上吃。

杜局赶紧说:“不一定有。”

四个小孩肉眼可见地失望。

杜春分忍不住说:“没有你说什么?”

杜局拿出中山装上衣口袋里的钢笔。

四个小孩互看一下,同时伸手抢。

邵耀宗抬手拿过来,“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