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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柔, 你要请孔绣娘,我没意见,如今几个小的都还没出师, 手艺见不得人,有个手艺好的绣娘帮忙搭把手,能多做些生意。可是你要做这些摆件用具,我觉着还太早了, 咱们又不是省城的大字号, 欹县这么个芝麻地儿,谁会来找咱们买这个?”

柔儿笑了笑,耐心和她说自己的打算,“萧姐姐,您别急。我寻这孔绣娘, 是有别的打算。您想, 咱们店子这半年盈利多少,您熬成什么样了?不添些利多的买卖, 多赚些银两, 当真对不起您的辛苦。也是我贪心,我想趁着铺面上有些钱,在镇上开个稍大点儿的绣坊, 档次和价钱都提一提,让孔绣娘在那边打理。我跟她提了,她同意。她有些老主顾,只认她手艺的,届时介绍过来, 是现成的主顾, 一开店就能有进账。”

萧氏脸色缓了缓, 道:“妹子,我不是信不过你,只是我这个人,没什么大本事,如今这店生意好,虽然辛苦些,可我心里头踏实。一年以前,我还在婆家被婆婆指着鼻子骂是丧门星呢,谁想到现在我不仅自己能赚钱养活自己,还带了三四个徒弟?前些日子我原来那小姑子还来找我,说过去都是误会,让我有空回去看看。我也知道,他们不是为了我,是瞧上了我这生意。可我真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咱们好容易攒下点儿,本来就压了不少货,现在又要去镇上,赁房子是一大笔,又要进新货吧?孔绣娘工钱一年就开了二十两,妹子,咱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哪有那么厚的底子?去镇上赚了倒好,可万一亏了呢,压了货倒能慢慢卖,可赁铺面和开工钱的银子,就是净亏,妹子,姐姐我担不起这个风险,我害怕。”

柔儿抿抿唇,握住了萧氏的手,“萧姐姐,我明白你的心情。我这只是个打算,还没最后下决定呢,所以先问问你的意思,商议商议。”

萧氏勉强笑了下,“行,那我的意思你知道了,我不同意,不想折腾了,我跟你不一样,你年轻,你有丈夫,你丈夫迟早会回来,你家人也护着你。我就一个人,我能安身立命有个活路就够了,我不想冒任何险,不想亏得什么都不剩。当初我把钱都投进来,是抱着大不了一死的心,可现在我不想死了,我想安安稳稳的活着。”

萧氏不再言语,从柔儿掌心抽回手,起身去了柜台前。

柔儿坐了一会儿。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想赚钱,原本也像萧氏一般,只想有个安身立命的营生,能就近照顾家人,就足够了。

可如今的她很贪心,她想做大生意,想赚许多许多的钱。萧氏不同意,投入新铺子的钱就不能把萧氏那半银子用了,她自己手里的数目有限,要在镇上开一家大的绣坊,至少得几百两银子。

看来只有暂时放弃了。

她有点灰心,起身去了后堂。

后堂休息间里有两张小床,她在自己的床上躺下来,抬手遮住了眼睛。

枕下有什么东西,突兀地硌着她的后脑,起身把枕头掀开,看见下面躺着一只熟悉的锦盒。

她没打开过。一直没有打开。

指尖沿着锦绣纹路抚下去,拨开搭扣,将细长的盖子推起。

里头好好的躺着一对掐丝亭台楼阁的赤金宝钗。

那天他们不愉快地吵了几句,他把盒子丢在桌上,她也忘了要追出去送还。这东西一直收在这里,他送的,自然不是凡品。

他随手一挥送出的礼,都够普通人赚几年……

有钱有势,能救人命,也能买来尊严,能把人踩在脚下肆意对待,能挥挥手就把人当礼物送了。

大概是为此,她才特别想要赚钱。

她把盒子放回去,站起身整了整衣裳。

她决定还是要开镇上的店,大不了她自己想办法筹钱。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块儿,陈兴把一只钱袋子放在桌上,沉声道:“这本是给你攒的嫁妆,你想好了,这就用?”

柔儿道:“本不该麻烦哥哥嫂子,好不容易开了店,手头宽裕些,却还要周济我。这钱算我借的,一年为限,这店要是开不来,我就再不想这条道了,安安心心留在哥哥铺子里做点心。”

陈兴摇头:“哥不是这个意思,当初开店买铺子,本就是从你那儿借的,连一开始的本钱都是卖你才得的,这铺子里里外外全都是你的,赚的钱自然该给你随便用。”

这话提起来,柔儿心里就有点难受。

她走的时候,没拿赵晋的钱物,买铺子的钱也补上还了。但她还是心虚的。没有赵晋,就没有他们一家人现在的生活。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敢争安安,也一直念着他的恩情盼着他好。

他对她是有恩的。

林氏瞧她脸色不好,忙给丈夫打个眼色,“阿柔,这钱你安心拿着,你是个有主意的,见识也比我们强,你要干什么,尽可大胆的去做,不用顾忌太多。店里不忙的时候,就叫你哥跟我哥去街上转转,找个合适的地儿,谈好价钱,你到时候等着去布置就行,一家人一块儿使劲,日子保准越过越红火。”

家里人支持,柔儿就安心不少。回屋数了数陈兴给的钱袋子,里头碎银子加上银票,约莫有二百多两。赁个店面是够了,可是还要布置,要进货,要请人,要打点官府……好多焦头烂额的事。

陈婆子趁着没人,进了柔儿房里,“闺女,我跟你爹也攒了些零钱,都是你哥哥嫂子给的,你拿着,虽说没多少,可添补添补小件儿东西也成。”

柔儿鼻中发酸,她这样折腾,家里人没怪她,都把自己傍身的钱拿出来给她用。他们就不怕被她浪费了,一去不回吗?

做生意有风险,风险是很大的。连她自己也不确定这条路到底是不是对的,不过是硬逼着自己朝前走罢了。

柔儿一边筹备着新铺面的事,一边忙活着县里铺头的生意。

对面饭庄里那对夫妇回乡去了,康家堡的人接手了对面的铺子,开了间鞍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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