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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他身边,揪住他衣摆然后抱住他的腿,“抱抱。”

她仰头望着他,就像适才在缸里看见他时那样的表情和动作。

她要他抱。

她记着他。

长寿倏地脸上泛上一片红。他有点窘,刚才那么硬气地说完那番话,甚至准备甩袖就走,转眼却被这小东西缠住要抱,他手足无措,红着脸看向柔儿,眼里颇有几分求助的意味。

柔儿抿嘴笑了笑,“安安,别缠着哥哥,过来。”

安安听见她的话,又拽了拽长寿的衣角,“哥哥抱。”

长寿面红耳赤,摊开手不敢触碰她,又不敢动,“大……大小姐……”

安安朝他比划着两手,认真地道:“哥哥抱喵喵,抱安安。”

柔儿想到刚才长寿说安安为了追猫掉进缸里,又听安安说“喵喵”,她心念一动,问道:“是你先发现她的,对吗?”黄管事等人从头到尾都没提到过猫,显然这件事只有安安和长寿两人知道。

长寿微微弯下腰,低声道:“改天我替你把那只猫找回来,你放心。”

安安听懂了,她拍着手道:“喵喵,哥哥找喵喵。”

长寿心头微酸,朝她重重点了点头,“嗯,找喵喵。”说完,他飞快退后,一闪身消失在门外。

林氏和陈兴等人都很愤怒,“这些人根本没把心思放在差事上,姓黄的管事好意思拿你那么多赏钱?”

柔儿闭了闭眼,看来,她要是立不起来,这个家就永远会是一团乱。刁奴欺主,赵晋不可能去过问每个下人的差事,难道任由安安下次再走失一回?难道任由那些人继续乱来?

她一向过的太安逸了,沉浸在和赵晋的感情中,根本没注意过其他的事。她觉得应酬那些太太们难,赵晋由着她逃避,还劝她不要勉强自己。她就心安理得的躺在他编织好的摇篮里。她却忘了,这不仅是赵家,也是她的家。她是这个家里的主母,有些事该她出面,不能什么都去依靠赵晋。

可今儿刚赏过那黄管事,不可能立刻又发作处置他。她需得寻个合适的契机。

年初三在手忙脚乱中过去。

安安睡在缸里头,到底着了风,夜里咳得厉害,不住的哭闹。柔儿把她带在身边,和梅蕊轮流照应着。

赵晋初四下午才回来,自然有人把事情添与他说了。

赵晋径直去上院,一撩帘子就听见小家伙的咳嗽声。郎中满头是汗在诊脉,诊得是风寒,开了一剂小儿吃的药。赵晋脸色黑沉,坐在明堂椅上,郎中一走,就命人把当日所有伺候的人都传过来。

柔儿知道他动怒,她见了他那张脸都有点怕,迟疑上前,握住他手,“爷,也是我疏忽,您先别生气。”

赵晋道:“他们欺你好性儿,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因眼瞧就是年节,我才没发作,上回安安额上磕破皮儿,我就想撵了人的。”

柔儿迟疑道:“爷,这件事,能不能交给我来办?说起来,是我治家不严,才会出现这次的事。”

她凑近些,蹲下身来攀着他膝头,“还是说,您生我的气,怪我没照看好安安?”

赵晋捏住她下巴,叹了声,“想什么呢?”

她扶住他膝,轻轻晃了晃,“那您交给我,您别生气了,好不好?”

赵晋忍不住笑了下,“太太开了口,我能不答应?你快起来,仔细伤到肚子。”

柔儿被他牵住手站起身,还没站稳就被他拖到腿上坐着,赵晋抚着她肚子,低道:“辛苦你了,昨儿定然吓坏了吧?有没有叫郎中把脉看看?可动了胎气没有?”

柔儿摇摇头道:“不碍事的。”

“还是给郎中瞧瞧的好,金凤,刚适才那郎中请回来,给太太把脉。”

柔儿见他坚持,便没有拒绝。

夜里两人躺在帐子里,柔儿说起长寿,“那孩子我瞧是个正直纯善的,这回是他找着了安安,不居功,也不贪赏,把外院那些事都告诉我,叫我防范。我瞧他在马房当差,有点可惜了,听说您命他和韩护院学拳脚,是不是有重用他的打算?”

赵晋笑了声,“这小子反应快,学些拳脚练结实些,更好使唤。不过他有点特殊,你和安安都离他远点,免他憋着坏在你们身上动心思。我没告诉过你?他是姜无极儿子,是为了向我寻仇来的。我跟他打赌,若是三年内他杀不了我,就给我老实滚蛋,再别做梦替父报仇,若是能杀我,那就算我活该。算算日子,可快有一年了。”

柔儿咋舌,“您疯了?既是仇家,怎可留在身边?”柔儿想到长寿和安安独处过,吓出一身冷汗,万一长寿真的存了恶意,安安岂不是……

可是转念一想,若长寿真想对她和安安下手,他原有无数次机会。

赵晋笑道:“他不敢。前些日子我得着他娘下落,跟他漏了点风声,他如今正心急火燎的想知道,这些时日乖觉着呢。若是没法子拿捏住他,我能把他放身边儿?好了,能不能别在床上说外人?”

冬夜风寒,雪下得很大。有个人影悄声溜过垂花门,对守夜的孙婆子笑道:“大娘,夜里冷,吃两碗酒暖暖去吧。”

孙婆子笑道:“王小哥有心,快去吧,春樱丫头等着呢。”

俩人心照不宣地笑了下,王护院溜进侧旁树丛,朝西走,越过荷塘小桥,前头望雪亭里候着个姑娘。

俩人一见面,就低低说了几句话。王护院猴急,把姑娘推在柱子上……

黑漆漆的园子,只雪花反射着莹光。王护院被眼前冒着热气的肌肤吸引,浑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不远处一束光照过来,他起先都没注意到。

等他反应过来,吃惊地转过头,四面八方亮起无数灯笼。

黄管事气得脸色发青,走上前,一巴掌甩在王护院脸上。

“干、干爹?”

王护院拖住黄管事袖子,不解地望着那些护院。

黄管事怒道:“你这个蠢货!”

有人说抓着了潜进院子里的蟊贼,他以为自己能立个大功,带着人气势汹汹的来抓人,谁想到抓到自己人头上,偏是他义子王贵犯事。这下好了,丑事暴露在众人面前,他想不严厉惩处都不行。

说不定,不仅护不住这逆子,还会把他自己也牵扯进来。

赵晋醒转过来,见身边空了。他披衣起身,拨开帐子,见柔儿穿着桃红外氅,缓步走进来。

她递茶过来,他便顺势接住抿了一口,蹙眉道:“这么晚你还出去了?”握住她的手,试探她掌心温度,“外头很冷,下雪了?”

柔儿点点头。他把茶盏放在一边,抬手替她解开氅衣系带,抱住她,把她脚上的鞋子脱掉,除下布袜,握住她小巧的脚。“这么凉,给你暖暖……”

她有点难耐,两手在后撑着,红着脸道:“不用的……”

他笑,“怎么不用,冻坏了怎么办?我瞧瞧,还有哪儿冷?”

她微微发颤,手臂撑不住,索性扑过来抱住他,环住他的脖子。

“爷,我刚才处置了人。”

赵晋“嗯”了声,说:“做得好。”

她忍不住笑了,“您都不知道我做什么了,就夸我?”

赵晋在她肩头亲了亲,温言道:“你这么好,自然做什么都是对的。娘子,我们继续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