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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誉蹙了眉, 手松开, 身体后靠在榻围子上。

福姐儿眼眸低垂,神色有些委屈:“自打我进宫,皇上就一直对我好, 旁人不消说, 我自己也是知道的。为此, 更不能连累了皇上。再说, 挨了打, 我自个儿也难受, 脸皮都没了,只觉得好生羞愧,想起来就忍不住, 自己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

赵誉如何听不出这话里透着恐惧和委屈?

捏住她下巴叫她扬起头, 果见那纤长的睫毛上头沁了泪珠子。

福姐儿抽泣着,哑着嗓子低声道:“虽然长在乡里,可嬷嬷待我是极好的,这回,还是第一次……”

伏在他肩头小声小声的哭着。

知道她挨打了委屈,偏偏还不敢怨,当着人前替他把恶名都担了。今天太后留下他, 还曾重提了那天的事,提醒他万勿为着美色误了大事。

赵誉自己也有说不出的苦。

唯化成一叹,将她拥着,轻轻拍着她的背脊低声哄着。

“朕知道你难受……上回走得太匆忙, 今儿特地过来,也是心里念着你……”

福姐儿抽抽噎噎地道:“我也有错,太后没罚错我。……私心想和皇上多待会儿,也没提醒皇上时辰……只是现在想来,实在有点后怕……那天齐嫔……”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福姐儿抹了抹眼睛,勉强挤出个笑来:“罢了,我这般哭哭啼啼,弄得皇上也跟着不自在。前儿我在春宜轩镇日躲着,得闲给做了两只香囊,我拿给皇上瞧瞧……”

说着从他身上溜下来,挪着小碎步去找香囊去。

赵誉含笑的嘴角凝了一息。

齐嫔……

福姐儿重新回到他身边,献宝似的拿出个手工粗鄙的香囊,上头绣着万字纹,一个玄底金字,一个粉底蓝花。

福姐儿脸色晕了抹红霞,咬着嘴唇道:“我绣了一对儿,这只是皇上的……”

赵誉笑了笑,明知故问道:“那另一只呢?谁与朕用一对?”

福姐儿抿着嘴唇不言语,手里绞着那只粉色香囊耳尖都红了。

上回她受罚,赵誉也没说句安抚的话就走了。她受了委屈,独自一个儿扛着,身边又没他护着,也不知在这边多煎熬。竟还心里想着他,给他绣了这东西。虽说手艺差些,总算是她的心意。

赵誉很给面子的将香囊挂在了腰上,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

“以后除了朕,谁也动不了你……”

这话在心中萦绕着,始终不曾出口。

最终化成浅浅的一叹。

他终究没有留下,陪她说了会儿话就离开了。

五月十一,阳韵关传回消息,苏煜扬第一回 进山剿匪,败了。麾下伤残七十九人。

朝中要求换帅的折子雪片般飞上龙案。

黄德飞心里也有不解。皇上自苏贵人一进宫,种种形态做得未免太过了。

处处显得对她格外偏怜。为了后宫宁和,保苏皇后不错,可没道理偏宠成这般。

黄德飞想到这回南苑办宴的形制,就忍不住想劝几句。

话到嘴边,见赵誉脸色冰寒,没敢说出口。

赵誉低头看着奏疏,御笔朱批了三个字“知道了”,眼睛并不看黄德飞,却道:“南苑那边近来可有消息?”

黄德飞躬身道:“回禀皇上,有几件事,都是小事,未敢惊扰皇上。”

赵誉又取了新的奏疏摊开来看,“说。”

黄德飞道:“南苑闹鼠患,惊动了几个主子娘娘,陆元陆大人已带人解决了。再有就是齐嫔近来身体不适……”

赵誉蹙了眉:“鼠患?可是光华去后开始的?”

黄德飞缩了缩脖子,躬身道:“是……”

赵誉“哼”了一声,“只怕只是春宜轩闹了鼠患吧?”

黄德飞苦涩一笑:“是……”

赵誉叹了口气。扔下手里的奏疏仰靠在椅背上。他伸手揉了揉眉心,默了许久,方道:

“她吓着不曾?”

黄德飞笑了:“回皇上,没有。据闻,苏贵人自个儿还捉了两只……”

赵誉闻言坐直了身子,眸子一闪笑了出来:“什么?”

黄德飞笑道:“贵人毕竟是乡里头大的,许是不怕蛇鼠什么的……”

赵誉笑了片刻。回过神来,指头轻轻敲了敲桌案。

“光华大了,身边那些服侍的,是该换一换了……”

这话黄德飞未敢接,赵誉揉了揉眉心,又重新看他的奏疏去了。

五月十七,阳韵关传来第二道加急密信。

赵誉在紫宸宫打开信函。

两日前,苏煜扬未带兵马,独自进了北山。

至今未有消息传回军中。

副手王铭来折奏请,是否直攻入内寻回主帅。

赵誉抿了抿嘴唇,就着烛火将信烧了。

黄德飞迟疑问道:“皇上,苏大人没有领兵的经验,这回误入山中,多半凶险……要不要……增兵前去支援?”

赵誉轻嗤一声:“不必了。”

黄德飞猜不出他这到底是打着什么算盘,一时未敢多说。

五月二十九,赵誉傍晚抽空去了趟南苑。

此番前来轻车简从,事先未曾知会南苑接驾。赵誉穿了骑装,扈从不过百余,从宫里驰了出来。

至南苑时,时已亥末,太后早已歇下。黄德飞猜度赵誉心思,多半不想惊动凤驾,吩咐将消息瞒了下来。

赵誉只带了黄兴宝,提着长柄灯笼,快步从白玉石桥穿过,到了春宜轩,彩衣慌忙行礼接驾,来不及通知福姐儿,赵誉径直掀帘走入里间。

福姐儿刚沐浴过,头发披散着就着床头小灯做针线。

赵誉刻意咳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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