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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捣乱,让我好好想一下。”本来还没怎么醒的齐夫人这下是醒透了,她是爱笑之人,人本就灵动,一笑,眉目就像早晨阳光下的园林一样清新明亮,齐君昀被她带笑的眼瞥了一眼,手就抬了上来,放在了她的颈后,扶住了她的脖子。

“好。”

“等会去跟娘她们用早膳,把大郎他们送出府,我就去东堂,上午表姐和表弟妹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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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妹要来,在家里用午膳,下午的话,就跟她们说说过年要用的物什,严家的人不管来不来,我也要叫楚夫人她们几个来府里一趟,给她们发点南方昨日到的珍奇,前日晋平喜宴来的客人实在多,她们先拉了她们家的吃食米粮过来当数了,我给她们先补一道。”

“哪几家?”

“楚,扈,卫,还有刘家。”

“嗯。”齐君昀心里有了数。

“哥哥,这右相的位置,是年前宣,还是年后去了?”

“年前。”

“哪家啊?”

“祁阳赵氏赵益楼。”

“啊?”见她刹那呆得嘴都忘合了,齐君昀笑了起来,探手伸了进去拔弄了下她的舌头。

“那个没事就上个奏折跟皇上说不用还咱们家数万良田的赵迂腐?”一说到田土的事,齐夫人就激动得不像平时那个雍容大度的国公夫人了,声音都大了,眼睛也更大了。

“嗯。”不过,不止不还他们家的罢,是整个豪强拿出来的土地都不还了罢?看来他这妻子对赵益楼很看不上眼,齐君昀略一挑眉,带笑看着明显不喜欢赵家的娇妻。

“为什么定他?皇上选的?”齐夫人激动得都不抱他了,把他一把就推开,一脸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我选的。”齐君昀把人搂了回来,忍不住在她因激动而格外艳红的嘴唇上又吻了一下。

“呃,你给我说明白,为何选他……”

齐君昀无奈地看着双手把他推开,一脸莫名其妙的妻子,想了想便挑眉道,“因他跟我作对做的好?”

“国公爷!”

“赵益楼有新策要献,等他上来了,那些我说一句就有三句话等着我的各位大人应该就没那么多时间跟我道齐相这,齐相那了……”齐君昀淡淡道,“明年就该轮到赵相官途平坦宽广了。”

那些被赵益楼触了逆鳞的大人们就该往死里参赵相了,比起对付他这个皇上根本不看弹劾他的奏折的左相来说,右相就好对付多了。

祁阳赵氏是十来年前就没落的破落世族,因出了一个通古识今的天才,看着是有冉冉升起之势,齐君昀也打算把天才放到眼皮子底下,看看这在大忻周游了二十年,在灾年里作为非凡,四处皆得了盛名的赵益楼在朝上的作为。

齐君昀已经不难去想明年朝廷上各位大人们那跟泼妇一样的高声大嗓了,他们未先语,音已缠绕在了他耳边。

“那就是用他当耙子,也犯不着用他啊?他到时候给你添的堵绝对要比你挡的箭要多!”

“见不到人给我添堵?”齐君昀笑了起来。

“国公爷!”

见她怒了,齐君昀轻咳了两声,又只好多道了一句,“他有四方学子联名举荐,不用他,就有人要道为夫心胸狭窄了。”

“管他们。”反正从来都不缺看他们家碍眼的人,或者说,从来不缺馋他们家权势富贵的人,被人说道惯了的齐夫人很淡定。

“再说,他那套也行不通。”她又飞快地道了一句。

“嗯?”齐君昀听她这般说,头就往外头看去,“齐大?”

“是我,主子。”今日当差的齐恫在外头沉声道。

“带着人远点。”

“是。”

齐君昀回头,见她皱着眉不想说话,拍了下她的脸,哄道,“说罢。”

她这下连鼻子都皱了起来。

齐君昀拉了她去榻上坐着,咬了下她的嘴,轻声哄她,“说说。”

与其听那些各怀心思的朝臣在他耳边嚷嚷,他还是比较想听她又怎么埋汰那些在她眼里肚子里的肠子肥得打结,只想着痛快了他们这一世,不管死后洪水涛天的朝臣们的。

尤其她这次要说的是赵益楼。

“说了也不顶用。”

“嗯,我就听听。”

“他以少补多?你不觉得可笑,”齐夫人看起来是被他逼急了,恨恨地扯了下他的下巴后,就快快地说道了起来,“就是我们愿意给,但到时候地方官员他能管着不贪?地方豪强就不抢?我们倒是能做到清心寡欲了,不得不顺他赵益楼这股势而为,但底下的人都听他的?说得不好听点,这朝廷到了中央的虽说哪个都不清白,但我们几代世代累积,还不到失衡需要重布局面的时候,但底下那些及第当官的,一家门楣就靠着他们发扬光大,这么多的土地分下去,你道他们没心思,不贪?到时候是把我们世代的积累分了,富的可是这些小官小吏的小家小族了罢?”

“赵益楼会道……”

“会道他会责令严加看管的罢?”齐夫人脸上笑是冷笑,“什么看管,不过是多出条一道分羹的利益链来罢了,就是赵益楼管得了他自己,他管得了底下所有的贪心贪嘴?都用不着你们出什么手,这些人就会把他们活埋了。”

“但……”

“不但了,”齐夫人不想说了,拦了他的嘴,没好气地道,“上你的朝去,才不愿意管你的那些个糟心的事。”

齐君昀微微一笑,还是道了一句,“赵益楼也在民间周游了数十年了。”

“周游了数十年?这人心都看不懂,哪个角落钻出来的活天才……”齐夫人说到这皱了眉,停了步子,看着他满脸的严肃,“我也不全然是被损利益者才这般说,哥哥,我与你说,如果把土地真分到了人的手里,国富民强,我比谁都高兴,我们家那些铺子那些行当也能继续干得下去,我们家所得的,只会比现在更多,但我觉得赵益楼的主意不过是换汤不换药,把中央的权利下放到了地方,你不觉得此举会让中央丧失对地方的控制力?”

削弱了中央权贵的势力,壮大了地方世族,都当中央势力好欺负了,地方势力更是无所顾忌,在地方世族的控制下,想苛捐杂税就苛捐妖税,于真正的平民百姓那才叫民不聊生。

他们能分到真正的土地才怪,到最后,不过是沦落到中央与地方势力的角逐,中央一旦失去控制,战事就会因此而起,国家也会因此分裂。

外面道这个赵益楼是个天才,但在齐夫人眼里,怎么想那要么是个自命不凡,刚愎自用的蠢货,要么就是个脑子有毛病的老天真。

妻子的话,最终让齐君昀脸上的笑没了。

“下面呼声很大,”他淡道,“这些年来他四处游走,赵氏也带着几家富绅在他身后施财,他在民间得了盛名,现在朝廷只是收到了几方的誉表,年后怕是更多。”

“赵家这根本就是先有图谋?一图谋就是几十年?”

齐君昀见她脸色不好,也不想说了,点了下头就道,“这事我已心里有数,你别烦。”

“呵……”齐夫人摇了摇头,给他拿狐披,送了他到门口与他道了最后一声,“如是本就有图谋,提上来就更舍不得下去了。”

“嗯,”齐君昀沉吟了一下,在她耳边轻声淡道,“但暂时也没更好的法子了,到时候弄到万民请命,朝廷就更不好收拾了。”

那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台,要弄下去就得用点时间了,还不如现在就开始动子。

齐君昀见她点了下头,摸了下她的脸,笑了笑打算提步,但走了两步,又被她扯住了衣袖。

“刚才我乱说的。”她脸色不太好,但嘴角有笑。

齐君昀摇头失笑,干脆拉了她出了鹤心院的门才让她停,这才自行离去。

齐夫人谢慧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因刚才的谈话轻叹了口气。

万民请命,要的是谁的命,也不知道万民心里,有几个人是清楚的。

就是在后世那样民智全开,信息一目了然的时代,一项政策最后能落到实处都要经过无数次的失败与牺牲,个中曲折岂止是万万,而于现在因灾年根基不稳的大忻而言,让一个野心家上台,最后牺牲的,不过也是万民而言。

作者有话要说:从齐国公方面写点政事。

十点左右还会更一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