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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单说不知道。

拿一根烟在桌上点点,李根突然凑近,眉头就是一皱,“你身上确实臭,没弄到粪?”

黄单说,“鞋上弄了。”

李根低头一瞧,青年左边那咧嘴的鞋面上有一块污渍,“……操。”

“你这鞋烂成这样,还穿什么?”

黄单说,“没鞋穿了,我妈在给我做。”

李根把烟夹耳朵后面,收了桌上的票子和扑克牌,“跟我来。”

黄单默默跟着,猜到这人是想给自己鞋,穿不下的旧鞋肯定有。

院里,吴翠玲在摘豆角,王月梅坐轮椅上喂鸡,“冬天来了啊。”

黄单喊人,“大妈,翠铃姐。”

他这是第一次见着李根的母亲王月梅,比陈金花要大几岁,并没有粗糙沧桑的感觉,眉眼之间蕴着岁月沉淀的味道。

王月梅收拾的干净整洁,衣着得体,她很注重外表,手指甲修剪过,鬓角有些许银丝,全都别到耳后,几根金银花用黑色夹子固定在头发里。

即便是到了五十出头的年纪,她的身上也有一种气质,是村里的其他妇人没有的东西,包括陈金花。

黄单根据原主的记忆得知,王月梅疼老大,不喜欢老二,没出息,只知道在外面丢人现眼,家里没少给他擦屁股。

王月梅把瓷盆翻过来拍拍,“冬天,你在看什么?”

黄单回神,“那只黑尾巴的鸡像我家的。”

王月梅说笑,“脖子打了鸡红的,位置跟你家的不同,你家的鸡都是打在屁股那里。”

黄单说,“是哦。”

“大妈,是我搞错了。”

李根拿了两双鞋出来,“看能不能穿。”

黄单脱了开嘴的脏鞋,把脚塞进蓝灰色的运动鞋里面,“可以穿。”

他又去试另一双,也合适。

李根说,“这两双是我以前的鞋,既然能穿,那你拿着回去穿吧。”

黄单说,“谢谢哥。”

李根摆摆手,上鸡窝里摸鸡蛋去了。

黄单一手一双鞋,“大妈,翠铃姐,我回去了啊。”

吴翠玲忽然说,“冬天,你等等。”

她回屋拿了几本书,“这是初一的语文,数学,还有一本是唐诗三百首。”

“前两天我听英雄提过,说你想读书,你先拿这些回去看,不懂的可以问我。”

“……”

黄单除了说谢谢,还能说什么呢?他把书夹胳膊里,转身走了。

两只公鸡在院里扑打着翅膀打架,中间的瓷盆被扇的东倒西歪。

王月梅让吴翠玲把瓷盆拿开,她蹙眉,“你什么时候洗的头发?怎么油腻腻的?”

吴翠玲说,“有两天了。”

“这大夏天的,两天不洗头发,还不得馊了。”

王月梅的言语强势,“头发洗了再烧午饭。”

吴翠玲应声,“好。”

王月梅似是想起了什么,“何伟病了,你找个时间带只老母鸡去一趟。”

吴翠玲抬头,“可是妈,何伟他……”

王月梅不耐烦的说,“翠铃,妈知道你是文化人,书读的也多,人情世故就不用妈教你了吧。”

吴翠玲捏着瓷盆,“妈说的是。”

直到李根拿着鸡蛋过来,婆媳俩的谈话才终止。

黄单回家把鞋的事说了。

陈金花拽着麻绳赶稻床的鸡,“给你的就拿着吧,忙完这阵子,妈把你的鞋做完,咱就有新鞋子穿了。”

黄单无所谓,管它新鞋旧鞋,合脚的就是好鞋。

他去淘米煮饭,从小到大就没碰过的事,管家如果看到这一幕,能吓的晕过去。

陈金花一瘸一拐的进厨房,把瓠子洗了放砧板上切。

黄单在锅洞边坐着,抓一把松毛,擦火柴点火,燃起来了就赶紧塞洞里,往里面丟细点的木柴。

他一开始怎么也不会,现在干起来,像模像样了。

都是被逼的。

黄单提着火钳在锅洞里拨拨,随口问,“妈,你能不能给我说说王大妈以前的事?”

陈金花的声音夹在“当当当”的整齐声里,“怎么突然问这个?”

黄单说,“我今天看王大妈坐在轮椅上,还是站不起来。”

“她那是受到刺激得了中风,难了。”

陈金花说,“以前比现在苦。”

黄单的脸被火光映着,红扑扑的,“是吗?”

陈金花说是啊,苦的很,还说那时候没的吃,闹饥荒,犯个事会被打死,后来就慢慢好起来了。

黄单认真听着。

“你王大妈年轻时候会跳舞,唱戏,很体面。”

陈金花把切成块的瓠子放大碗里,“我跟她是前后脚嫁到村子里来的,她嫁的是那时候的村长,我嫁的是个麻子,就是你爸。”

黄单说,“妈,你比王大妈长的好。”

陈金花听着儿子的话,脸上浮现笑容,“尽逗你妈开心。”

黄单把火钳放下来,托着下巴看噼里啪啦的柴火,五十多岁的王月梅比不到五十岁的陈金花看起来要年轻。

确切来说,村子里的所有妇人放一块儿,谁都不及王月梅。

倘若年轻二三十年,那种落差肯定更大。

“王大妈是村花吗?”

“不是村花。”

陈金花拿抹布擦大锅,倒进去一点菜籽油,“你王大妈在整个县城都有名,追求者多着呢。”

意料之中的事,黄单好奇王月梅年轻时候的样子,家里一定有照片,有机会他要看看。

“我觉得大妈有点偏心。”

黄单还是那种随意的语气,“不怎么喜欢大贵哥。”

“老大从小就懂事,学习好,考上大学出去,在大城市上班,老二调皮捣蛋,一上学就跑,不想读书,混完今天混明天,最后一事无成。”

陈金花说,“搁谁,都不会一碗水端平。”

黄单丟进去一根木柴,所以说,凶手是谁?

何伟,吴翠玲,李根,现在又多了一个王月梅。

不过,再怎么偏心,也不至于会对儿子下毒手吧。

黄单问系统,可不可以给他一点点提示,排除法也可以。

系统,“抱歉,在下无能为力。”

黄单换了别的问,“积分为什么没有再掉落?”

系统,“在下认为,是时机不到。”

黄单,“哦,我知道了。”

就是委婉点的告诉他,任务进度太慢了,还需要努力。

傍晚时候,陈金花让黄单去割猪草回来。

“赶紧的,别磨蹭,猪等着吃呢,不然天就得黑了。”

“噢。”

黄单拿着镰刀,背上大竹篓去割猪草,碰到李根在放牛。

俩人打了个照面。

李根的视线扫到青年脚上,又移开了,他指着一处,“那边多。”

黄单过去,站在一块绿油油的猪草中间,弯腰开干。

李根蹲在木墩上面,“听翠铃说,她给了你课本和唐诗?”

黄单嗯道,“我还没看。”

李根把烟吐地上,没再多问,他拿起地上的收音机打开,随后骑||到牛背上,手放在脑后,惬意的听着歌。

黄牛慢悠悠的吃着草,跟它家主子一个样。

气氛本来挺好。

另一边过来了只水牛,母的,一个劲的冲着黄牛叫唤,明目张胆的勾||引,简直无法无天。

黄牛被勾到了,朝水牛狂奔而去。

牛背上的李根在危急关头跳下来,他没站稳,直接跪地上了,刚好就在黄单面前。

黄单,“……”

见青年抿着嘴巴,嘴角都弯了,李根黑着脸,阴恻恻的问,“好笑吗?”

黄单说,“不好笑。”

他从记事起就不会笑,不懂那是什么情绪,只能模拟,别人咧嘴,他也跟着咧,别人笑的捂肚子,他照做。

他目前最擅长的是哈哈大笑,因为这个好学,没什么难度。

其他的都是学了就忘,必须对着参照目标,现学现用。

这具身体的嘴形有点翘,稍微一抿,就像是在笑。

黄单把手里的猪草丟竹篓里,认真的说,“哥,你别跪着了,地上都是泥,快起来吧。”

李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跪着呢,被甩了一下,还没回魂。

他站起来,脸色难看,“妈的!”

收音机里还放着歌呢,唱到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小调调很好。

水牛跟黄牛迅速熟悉起来了,说着悄悄话,腻歪的很。

黄单继续割猪草,过了会儿他换地方,走的时候一不留神,脚被草藤绊到了,身子控制不住的前倾。

李根下意识接住黄单,俩人嘴对嘴,四片唇相碰,牙磕到了,一嘴血。

铁锈味随着呼吸进入肺腑,李根脸都绿了,他把青年大力拨开,嫌弃的擦嘴巴,朝地上呸了好几口。

黄单也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