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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他们的父亲走了。

大哭过后,萧玉珠神情有些恍惚,暮小小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她呆呆地看着抱着老父从压抑到号啕大哭的丈夫,眼泪不停地从她的眼睛里掉了出来。

她有些想不明白地喃语道:“怎么就这么走了,我还想着啊,等到八九月份,就跟知远带您回淮安去避塞呢,就这么走了啊,念康都还没长大,给您生曾孙子呢,怎么就这么走了啊,我嫁进来还没几年,还没给您好好尽过孝啊,爹啊,怎么就……”

萧玉珠仰头死死咬住嘴呜咽着,狄禹祥强抱着妻子到了舅兄的身边,从后抱着她跪了下去。

“爹啊……”暮小小双手捧着脸,弯下了腰,狠狠地哭了几声,她强忍住悲伤走到了萧知远的身后,抱着那崩溃大哭的丈夫,哭着道,“知远,你就别哭了,爹知道了会不好受的。”

“外祖……”长南抱着妹妹,带着弟弟们而来,站到门口听到舅父的失声痛哭,无需旁人说什么,眼泪这时也爬满了他的脸。

“我祖父呢?”在长生怀里的念康本咬着手指,他这时听仔细了他父亲的哭声,他也失声大哭了起来,“爹爹,娘亲,祖父……”

暮小小回过头来,她跌跌撞撞起身,这时下人连忙把念康从长生手里抱了过来,放到了暮小小手里,同时与她道,“夫人,孝帽孝袍这些都已备好了……”

暮小小抱过朝她伸手大哭的孩子,放到了她已然有些回不过神来的丈夫怀里,她抹了把泪,不再言语,出去准备丧事去了。

这个家里,得先有个人撑着。

路过长南的时候,她抱了抱小姑家里的这几个孩子,勉强朝他们笑道,“好孩子,听话。”

“妹妹啊……”怀里有了孩子,萧知远的哭声转为压抑,已经回过了神,但他看着身边那哭都哭不出来的妹妹,又不禁惨然道,“爹爹走了呢。”

“祖父怎么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念康哭着问。

这时长南他们已经走了过来,跪在了祖父的身边,给祖父磕头。

“娘。”长怡在长生的怀里哭了起来,伸着小手要母亲。

萧玉珠强止着悲伤,抱过了长怡,另一手抱过了念康。

这几日粘他的念康突然就不要她抱了,他推开姑母的手,抱着父亲的脖子,哭着道,“我不要小姑姑,我要爹,我要我爹,我要祖父……”

说着,就往祖父的身边爬,他鼻子里掉着鼻涕,朝祖父喊,“祖父别睡了,念康来了,我给您剥桔子吃,您可别瞧了……”

萧玉珠忍不住,又失声痛哭了起来。

萧知远不断地呼着气,强自调整着呼吸,他伸手把趴在祖父身上,还想去亲祖父脸的念康抱过来,看念康除了他谁要不许抱他之后,他抱了念康起身,与小儿喃喃道,“也好,就随为父一道为你祖父置办丧事罢。”

“娘,”长福抽着鼻子,眼里含着泪,过来为他母亲擦眼泪,“不哭了,祖父看着呢。”

“小哥哥……”长怡呜呜哭着,叫着长福,又朝长生长息道,“二哥哥,三哥哥……”

萧玉珠这时回头,朝那紧紧抱着她的男人流着泪黯然道,“我没事了,大郎,你去帮帮哥哥嫂嫂。”

妻子全身都是软的,抱着女儿的手都是他在下面支撑着才没软下,狄禹祥又紧了紧她的身子,问了句,“真没事了?”

“让二哥抱好不好?”萧玉珠问怀中的小女儿。

“让二哥抱罢,娘手手疼。”狄禹祥低头跟小女儿说。

大人们的哀伤沉痛让长怡乖巧地点了头,她与长生长息相处的时间最处,与他们最为要好,长生伸过手来后,她就让二哥抱她了。

小女儿让她二哥抱走后,狄禹祥慢慢松开了抱着妻子的手,他的手缓慢剥离,而她渐渐地直起了腰……

狄禹祥在心里轻叹了口气,他这要强了一辈子的妻子啊……

萧知远带了狄禹祥先去宫里报丧,这边狄家二房和三房的陈芙蓉和曾倩倩已经带了他们府上得力的人手过来,丧事要的东西,狄小七那边已经吩咐了狄家的铺子里送了过来,就是狄家铺子里没有的,也由狄家人买了,很快送到了萧府。

有了人手,灵堂一会就搭建了起来。

暮小小想今晚她和萧郎,还有小姑他们家两口子一起守过一夜,明日再给老父小殓,遂只把孩子带了出来,没有硬拖了妹妹出父亲的房门。

长南让长生长息长福带着妹妹和表弟,他则守在了屋中,陪母亲一块跪着。

“陪娘跪一会,你就出去,”萧玉珠抱着已经长成了大男孩的大儿,与他道,“你舅舅和父亲要去报丧,府里现在没男人顶着,你要出去代舅母顶一会,知道吗?”

“我担心你。”长南毫不害怕地握着祖父那冰冷的手,回头与母亲道,“祖父这次是不会醒了是吗?”

“嗯。”萧玉珠伸过手去附住这祖孙的老手与小手,眼泪不停地掉。

“他老跟我说,你小时候可美丽了,”长南反握着母亲那其冰冷不亚于祖父的手,“他说小时候怕你是送子娘娘送错了的小仙女,可害怕你变丑了,晚上老守着你……”

萧玉珠听得笑了起来,流着泪与儿子道,“儿啊,不是这样的,是娘小时候身子不好,你外祖怕娘走丢了,有和尚说他夜间守我三月,用他的阳气护着就可为我驱走邪气,他就信了,傻傻守了娘三个来月啊。”

父亲与她的孩子们讲的每一桩关于她听话懂事美丽的事情后面,皆是他对她的用心。

她是现在到了这种岁数,回想起过往,才能完全父亲那看似无所作为的背后,为她付出的心血,那足是他可以为她做出的一切,他竭尽了全力用他的方式保护着她,就算被她误解,他也从没有解释过一句。

这就是她不擅言辞了一辈子的父亲。

“外祖很疼你呢,他也很疼我和长生他们……”长南也猛掉眼泪,他用袖子擦着脸,哭着道,“那怎么就走了呢?我还说待我领兵打仗领了军晌,就给他买块上等的乌木给他雕着玩儿。”

“是啊,怎么就走了呢。”萧玉珠疲倦不堪地轻喃了一句,见长南太伤心,她强打精神站了起来,送了长南出去,让他去帮舅母做事。

长南不愿走,但母亲一句男子汉要有担当的话出来后,他再不舍也只得走了。

萧玉珠嘱了外面的护卫别让小公子小小姐他们进来后,示意婆子丫环不要跟进来,她关上了门,跪在了父亲的身边,从刚端进来的热水里挤了帕子,给老父拭过脸和手来。

“去了那边,跟娘说,哥哥和我以后也会过得很好的,让她别担心……”萧玉珠细细地擦着父亲的脸,嘴里说着她想的那些话,“您嘴拙,娘跟我说过,她说您不喜欢说话那就不用说,陪在她身边就好,她是个易满足的,只要您陪在她身边,多看她两眼,她便满心满眼都是您了,您可知?”

她一边给老父整理着遗容,一边说着那些跟父亲曾讲过的话,她想讲过这一次,就再没有陪她一起怀念母亲,怀念她曾经拥有过的岁月了……

而他都要从她拥有他的时光里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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