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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萧玉珠着实愣了。

“我……”狄赵氏敲敲头,见儿媳愣然的样子,苦笑道,“算了,我喜糊涂了。”

儿媳不想说就不说罢,她也是明白,她跟她们这些人是不一样的。

见婆婆苦笑,萧玉珠仔细想了想,又开口道,“我真有在意的,娘,我在意大郎,先不说我对他的欢喜,单说他给我的那些荣花富贵我就更在意他了,我不是不想当这个忠国公夫人,而是我的富贵已经到了顶,再多就会过犹不及了,我在意爹和您,是因为我知道没了你们,就没有大郎,你们有个什么不好,大郎心中也会不高兴,他不高兴了,我心中又怎会高兴?我在意长南他们,是因为他们是我生的养的孩儿,哪个有一点点不好,就是在割我身上的肉,您看,我有这么多在意的,怎么就没有在意的了呢?”

萧玉珠想可能是婆婆觉得抢了她的名头,心中愧疚罢。

唉,她这良善了一辈子的婆母啊,萧玉珠在心中轻叹了口气。

见儿媳说了这么多,神情认真,狄赵氏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好半会才有些赧然道,“娘老子,脑袋糊涂,老爱东想西想又想不出个什么门道来。”

说罢,她叹了口气,闭着眼睛想起当年,“那个时候你刚嫁进来,多乖巧啊,乖巧得让人心疼,大郎回家之前,总要为你去买份桂花糕回来,我道他这么疼爱你,他爹总算没有为他求错人,那些仅想着他喜欢高兴就好,也没怎么想着这个家要怎么靠你,等日子久了点,喜事接二连三地来,好处多了,才知道娶了你是我们一家的福份……”

萧玉珠笑了起来,靠着老婆母的肩,轻声道,“您说的什么话,我再好也是您的好,没您我又怎么会这么好?您这一辈子,什么人都舍不得伤您。”

没有好婆婆,她就是想当个真正的好媳妇,也是无从好起。

“那是我碰上的人好。”狄赵氏说道了这么一句。

这句更让萧玉珠发笑,道,“媳妇也想这么说。”

狄赵氏睁开眼来,这时眼里才是笑,伸过手来揽住她,道,“好,好,知道了,咱们一家是好人碰上了好人,所以老天爷才赏了我们如今这日子过。”

萧玉珠笑着点头。

婆媳静没了一会,萧玉珠轻声叫了些狄赵氏,“娘……”

狄赵氏侧头看她。

萧玉珠抬起眼,微笑着与她道,“我很高兴嫁进了有您的狄家,我爹临死前让我代他跟公爹与您道声谢,多谢你们这么多年对我的宽和慈爱和爱护,多谢你们心胸宽大,一辈子只记着看我的好,从不去想我的坏,多谢你们……”

狄赵氏这时已泪流满面,老泪纵横,哭道,“媳妇儿啊,这大好的日子,你可就别说了,我那可怜的老亲家,我可怜的闺女啊……”

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大媳妇的好其实也是经以前的坏打磨出来的,没娘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比别人想得多些?

她跟着大郎出去了,她要是不沉得住气,不四平八稳不为所动,她要是没这些个能力,大郎又怎么能走到这一步?

这些年来,有太多人在她耳边悄声念她这个儿媳妇的心思重得猜不透,这次回来见着儿媳了,她竟然也觉得儿媳看不破,她虽然没觉得儿媳妇心思深不可测有什么不好,但到底还是因她的不变还是猜忌了她对他们家的一片心,狄赵氏心里惭愧不已。

“我不说了,”萧玉珠帮婆母擦着,轻声安抚她,“咱们好好歇一会。”

狄赵氏在萧玉珠的轻抚下,精力褪尽的老人家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她睡后,萧玉珠翘了翘嘴角,无奈地笑了一下。

自家婆母的好,得她那么多年的爱护,萧玉珠再明白不过。

至于族里一些人背后对她说三道四的那些,隔得再远,她从没过问过,也有人报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一直隐而不发,只要不过份,不伤及大面子就当作不知道,是因为这种事无解,她不能因别人说她句不是,这日子就得不好好过了。

就像有些人一辈子都想不到涛天的富贵带来的也是涛天的凶险,从下面一步步爬上去,每一步都艰险困难,可从云端跌到泥底,不过转眼之间,而她的婆婆恐怕也是未曾想到过,那些围绕着她说奉承话,道这人是非那家功过的人,都像是蛀虫在吞噬大郎为狄家打造的这块铜墙铁壁,狄家家族现在是壮大了,可铜墙铁壁里总有一天会少了那铸墙的人,迟早会被蛀虫蛀空……

今日是婆母担心她在狄家受了委屈这种想来其实还会温暖的小猜想,可只要她还活着,改日就有人在老夫人面前道她这个儿媳妇另外的不是,如有一日她们婆媳要是离了心,这外面妒羡的妇人很高兴,她们也许一辈子想破头都想不明白,她萧玉珠就算有一丁点的不好,她们的日子也不会好一点,可能还会坏下去……

真正乐的,就是那些想看狄家笑话的外人了。

不过,也许她不好过一点,只要看那到她不好过,这些妇人也是高兴的,反正只要她们当时痛快了,谁有那个心思去想事后她们身后的洪水涛天。

想至此,萧玉珠好笑地挑起了嘴角,心道无论如何,她老了是不会归隐狄家这个祖族的。

狄家前后两家族长这一支,明白人是不少,但抵不住家中不明白的人更多。

别的那几家里,也是明白人少,乍富贵就张扬的人太多,现在掌管权力的人还压得住,可以等这些人老了,无畏的后辈多了就不一定了。

再富贵个二三十年,到时候不倒的狄家也是会到因利益窝里斗的时候了,到时候,肯定也是免不了又要分支。

世事前前后后,轮回的东西总不会变。

她花了大半生的心力打点这一大家子,也对得起狄家媳妇这个身份了,现在还能受个十来二十年,可等真老了,老得不想费脑子了,只想着过点没这些纷扰纠缠的安静日子,说来,那种日子仅几个能得她眼的亲人陪伴,那真是可贵至极。

想来,要归隐暮山的暮皇后,也是这样想的罢?

这厢,紫王在去往京城的路上就不离萧知远身边了,一路来找军船麻烦的人居然还不少,紫王好几次朝萧知远表示他快笑破肚皮,说狄禹祥在京安运河这段的威严也不过如此,随时都有人可动他的船。

他们心知肚明那些人都是皇帝派来挡路的,可紫王不说,萧知远也是说不得,只得陪着紫王干笑,心道自己怎么那么倒霉,被这么个祸害缠上了。

在运河上,萧知远收到了妻子的来信,说他们暮家姑娘有一个今年下山要路过淮安的,会代暮家去狄家拜访。

萧知远接到信后,心中又喜又忧,一整天都坐立难安。

紫王看着他走来走去的碍眼,多嘴问了一句,得知暮家姑娘看上了狄家子,他点头道,“我看挺好的。”

“您知道什么,”萧知远叹气,揉着脑袋道,“看上的居然是长生,而不是长南,你说这叫什么事?”

“暮家姑娘嫁人的眼光向来就是这么挫,”紫王老神在在地道,“要不然,皇后能嫁给皇帝,你家媳妇能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