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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延陷入沉思,赵元哭累了坐在地上发呆,林月还扒在棺材边检查尸体。

陈仰起身巡视山林许久又坐回去,少年已经醒了,一只手搭在腿上,一只手揉着眼睛,一下子变得无害。陈仰看得愣了愣,凑近他问:“你是不是也没闻到化肥味?”

少年揉眼睛的动作不停,不承认,也没否认。

陈仰知道了答案,瞄他半天,用只有他能听见的音量说:“我对化肥没食欲,这是你亲自帮我检验过的,也只有你知道,别告诉其他人。”

少年耷拉着眼帘,眉骨藏在额发投下的阴影里,刚睡醒都没多少精神,恹恹的:“你除了在尸体身上闻到化肥味,还闻到了别的。”

笃定的口吻。

陈仰一顿,狐疑的说:“有吗?”

少年侧头看他那副迷糊样:“要不我带你到棺材那边,让你再闻闻。”

陈仰头发丝都在抗拒,人也立马清醒了:“我想想!”

少年不催促,安静的坐着。

“想不出来,”陈仰自顾自的说,“似乎我应该是闻到了什么,就没具体的记忆,现在多闻几遍也一样,描述不出来。”

少年:“蠢。”

陈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声惊叫打断。

“你会说话啊?!”赵元只听清了那个“蠢”字,不敢置信的瞪着他旁边的少年,“我还以为你是哑……”

对方平静的看了他一眼,他不寒而栗,声音戛然而止。

张延跟林月都没投过去目光。

这个少年看不出深浅,性情古怪,离开拐杖就走不了,堪比残疾,去不了几个地方,用那张脸倒是能从小姑娘们那获取信息,但对方显然绝不会用。他们没必要去花心思了解并接触,不交好不对敌,无视就好。

再说,还有一天就到任务时间了,他们只想避开诅咒,活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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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警惕的守着棺材,等尸体发生异变。

“开会那时候,我跟过去偷听到每家都有订化肥,按人口订的,是戚婆婆的意思,大家都听她的。”张延说,“明天他们都要往家里拖化肥。”

“那么多,放哪啊?”赵元嘀咕,“这的人住的都是小院带几间屋子,面积都不大。”

“我听他们提到了地窖。”张延说。

赵元猛地抬头看向林月:“我没发现地窖!”

林月的表情很难看,她也没,他们今晚分两头摸进岛上那些人的家里,虽没全部查探完,一半是有的,却没什么发现。

现在看来,他们漏掉了地窖。

“我看也别挨家挨户搜了,太浪费时间,就去那个戚婆婆家,”林月有些焦躁,“她让大家订的化肥,肯定知道诅咒。”

陈仰望着山中鬼魅似的月影,听赵元说:“那老婆子要是知道诅咒,那怎么看到刘婶小儿子死没慌?”

“十有八九跟我们一样,闻不到那孩子嘴里的化肥味。”说到这里,张延的视线从中诅咒的陈仰身上掠过,“她只是有怀疑,不确定,接下来一定会做些什么。”

赵元打了个抖:“那我们现在去她家?”

“再等等,凌晨一点左右去,就我们三。”张延对陈仰说,“你们留在这。”

陈仰点点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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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到,张延三人就离开了,棺材显得尤其醒目,陈仰有种山风变阴风的错觉,他抱着胳膊搓搓:“你冷不?”

少年不语,陈仰明目张胆的打量他,运动衣没自己的厚,领子里面隐约有一点蓝色条纹,像病服。

本以为他是从医院治疗完回来的陈仰眼一睁:“你是偷偷从医院跑出来的?”

少年答非所问:“有吃的吗?我饿了。”

陈仰:“……”

棺材边,陈仰把一板奶片给少年,在他古怪的眼神下解释:“我妹妹喜欢吃,她不在了,我总买了放兜里,就吃惯了。”

少年没问不在了背后有什么,只是接过奶片,沉默着抠一片含住。

陈仰自己没吃,他闻着化肥味,看着棺材,想着躺在里面的尸体,实在是没胃口。

“我打听到那戚婆婆一百一十五岁,是岛上最长寿的。”陈仰找话题化解紧张感,“岛上九十岁以上的有好几个,平均都活的挺久,水土很好的样子。”

山下突然出现了星星点点亮光,正在移动,陈仰腾地站起来:“不好,有人进山了!”他没有耽搁,火速把少年带到自己早就选好的藏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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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山的是醒过来的刘婶,还有李大富在内的几个汉子,他们人手拎个煤油灯跟铁锹,一路来到了停棺地。

刘婶踉跄着扑到棺材上面,哭声凄厉。

李大富把煤油灯挂在附近的树上,其他人也照做。棺材四周亮了一块。

陈仰往半人高的杂草丛里躲了躲,看到李大富他们都去了一处,叽里咕噜了会就开始挖土。

沙沙声被风一卷,陈仰闻到了土腥气:“他们在挖什么?”

少年:“埋棺材的坑。”

陈仰起了层鸡皮疙瘩:“那怎么大半夜挖?”

问完意识到这是岛上的风俗,跟诅咒有关,他小心拨着草叶盯紧棺材:“说起来我下午进山里找张延说的那些水缸,顺便在那一片转了转,看见了不少土包,那应该都是坟墓,没有立碑。”

少年坐在草上,淡淡道:“不立碑,不祭拜,死后没人认领。”

陈仰刷地转头看他:“那不就是孤魂野鬼?”

“看样子是做了坏事不敢立。”陈仰沉吟着,自问自答。

一定是很老的秘事了,知情的极少,大多都不知道,却还是遵守不给死了的亲人立碑这个风俗,可见戚婆婆的威信之高。

岛上的皇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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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子!”

“二子!二子啊!”

“二子!”

“二子!”

刘婶在喊小儿子的名字,叫魂一般,每一声听在人耳朵里都像濒死的乌鸦叫声,泣血阴森。

陈仰有个毛病,喜欢数数,上岛的时候数了船员们搬的化肥,现在数起刘婶喊的次数,他数着数着,呼吸一滞;

“你有没有感觉后面有东西?”陈仰用气声问。

少年没理他。

这不影响陈仰发挥想象力,他神经质的抓抓脖子跟后背,又拍拍两边肩膀,还是觉得后背发毛,就在他打算坐到少年前面去的时候,蓦地听到一声巨大响动。

“嘭——”

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那声响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

陈仰想到那是什么,白着脸望去,棺材盖飞到了地上,大片大片的白绒从棺材里飞了出来。

刘婶吓昏厥了过去,李大富几人惊恐的丢下铁锹跑下山,边跑边发疯的大叫。

炸了!

棺材炸了!

蒲公英!都是蒲公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