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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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峻!”
南柯看见他的身影,眼中一喜,但目光不离他,渐渐又泛起疑惑,怎么……丑成这样儿?
岩峻走到她面前,根本不敢看她的脸,挠头傻笑。
“我……我昨日听到动静,就猜你回来了。”南柯俏脸上泛起红晕,随即看着他黑瘦的丑脸,又冷静下来。
这是岩峻,是岩峻,丑也是岩峻……
南柯暗示完自个儿,才继续看着他的脸,心疼地问,“岩峻,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岩峻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道:“行走在外,是辛苦一些。”
他不敢多说这事儿,怕南柯察觉,忙转移话题问:“你怎么来了?”
南柯立刻便愁上眉头,双手握住岩峻的手腕,期盼地问:“岩峻,你想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岩峻当然想,可是他看着南柯的脸,想着他现下干的事儿,实在无法回答。
南柯似是颇为急切一般,根本顾不上计较他的迟疑,只殷切地说:“岩峻,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们离开岭南,去别的地方过日子,我们成亲,我给你生儿育女,好不好?”
她生怕岩峻会拒绝,根本不等他回答,便急匆匆地说:“岩峻,明天晚上,我在老地方等你,你一定要来。”
“你一定要来!”南柯深深地看了岩峻一眼,便转身跑走,背对他之后,眼神里才露出一丝歉疚。
岩峻不放心她一人走山路,就像从前一般,远远坠在她身后,直到她架上牛车,方才停下脚步,依依不舍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而后脚步沉重地返回。
尹明毓坐在竹楼上看谢钦给的新游记,听到底下有人喊“峻哥”,抬起头望过去,发现刚见完意中人的岩峻竟然意外的落寞,微微挑眉。
银儿一瞧见她的神色,便道:“娘子,您看起来不安好心。”
不远处,谢策正干净的羊背上爬上爬下,听到银儿的话,坐在羊身上,紧紧皱起小眉头,维护道:“嗯嗯最好。”
银儿语塞,解释:“小郎君,婢子不是这个意思。”
尹明毓收回视线,笑得畅快,“孩子的眼最是清明,我就是世上最好的人。”
谢策滑下羊背,颠颠跑到尹明毓身边,绽开一个讨喜的笑,问:“那能带策儿出去玩儿吗?”
尹明毓马上收起笑脸,冷酷道:“不能。”
谢策低头耷脑地走回去,扑在羊背上,浑身都透着失落。
过了一会儿,谢策瞧瞧向后看,一对上尹明毓的眼,马上收回去,继续趴着装伤心。
屋内婢女全都掩唇轻笑,染柳也不例外,她在谢钦那儿过了明路,就有好心情了。
“鬼灵精怪。”尹明毓好笑,再看向外头,见岩峻没走,一个人坐在石头上出神,便起身道,“我是个好心人,得去开解一下失意人,定教他浑身通透。”
金儿和银儿对视,自家娘子是开解吗?怀疑。
尹明毓仗着她给两人当了一回青鸟,走到岩峻身边,便关心道:“岩兄弟,我瞧你有心事,可是因为南柯姑娘?你若是不介意,不妨与我说,我替你参谋一二?”
岩峻愁眉不展,沉默不语。
尹明毓问:“南柯姑娘如何说?”
“她说,让我带她走,她会在老地方等我。”
“私奔?”尹明毓蹙眉,未作评价,只继续问,“岩兄弟如何想?”
“我配不上她。”
尹明毓瞬间闭嘴,从客观条件来看,南柯貌美似仙子,似乎家境也不错,岩峻……啧啧。
岩峻:“……”
她的神情毫不遮掩,胸口被刺了一下。
岩峻越发失魂落魄,“你也觉得我配不上吗?”
“你们两情相悦,彼此钟情,也不能简单的以门当户对一概而论。”尹明毓乐观地说,“而且你们现在不是有钱吗?应该能置办一份不错的聘礼吧?”
岩峻眼神亮了亮,随即又摇头道:“那是村子的钱,我不能一人花用。”
说他有担当吧,可偏去为非作歹。
尹明毓平静道:“无论如何,合该先正经提亲以示诚意,怎能未见双亲便私奔?”
岩峻苦笑,“南柯是族长之女,她父亲不会同意的。”
“那你打算带她私奔?”
岩峻艰难地摇头,“我还有母亲弟弟,还有族人,怎么能走?”
“你若是个男人,就该正正经经地带聘礼上门争取,如若实在不成,又不打算带她走,也该教她死心。”
不过尹明毓管闲事,并不是为了当媒人,是以她又将话题引到别处,“但是在那之前,你需得想清楚,你持刀挟持我们少夫人和小郎君,已经置村子里的人于险地,轻易无法善了。”
“你觉得刺史大人还有多久会找到此处?”
岩峻想起那瓶毒药,眼神闪烁。
尹明毓没有落下他一丝神色,步步紧逼道:“就算你们一时侥幸逃脱,你敢让你的母亲、弟弟、你未来的妻儿知道你是个心狠手辣的贼匪吗?他们一定会厌恶你、惧怕你。”
岩峻倏地起身,双拳紧握,怒目而视。
那一瞬间,远处山林里掩藏的护卫们弯起长弓,随时准备射杀,而竹楼空地上的谢家护卫也立即动作,那些岩族青年甚至还未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冲到尹明毓身边,刀锋指向岩峻。
岩族众人匆忙举起刀,也对准护卫们。
底下的动静,竹楼上的其他人也都注意到,起先担心地跑到窗边查看,见谢家的护卫们气势压过对方,便又回去继续忙之前的事儿。
金儿和银儿一直站在窗口,亲眼瞧见局势瞬息万变,暗暗感叹:果然,这才是自家娘子的开解。
谢策从两人中间挤出来,踮脚扒着床沿,露出一双眼睛,一看到底下的场景,夸张地“哇——”了一声,喊道:“我知道!先生说,这叫‘以卵击石’!”
一片安静之中,他清脆的声音格外突出,听懂的人全都看向谢策,又看向老先生。
隔壁竹楼上,老先生捋胡子的手也不由地一顿,紧接着便在众人的视线中,泰然自若地继续捋胡子,泰然自若地转身进去。
“闻一知十,善哉!善哉!”
谢策还想说话,金儿和银儿眼疾手快,一人一只手捂住他的嘴,抱着人消失在窗口。
尹明毓:“……”
希望谢家人日后见到这么胆大活泼的谢策,是欣喜若狂的。
尹明毓复又转向岩峻,“以卵击石,还需要我给你解释吗?”
岩峻看向其他族人年轻的脸,他们全都信任着他,但他让族人们走入两难的境地。
尹明毓道:“你不想光明正大地求娶,光明正大地谋生吗?别人不讲道义,不顾你们死活,我们少夫人心善,是怜惜老弱,想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才在这里周旋,否则凭你们能困住我们吗?”
“而且,你所忌惮的,于你是大事,于我们刺史大人,不过是小事罢了。”
她当然不会说连谢钦都有所忌惮的实话,确定幕后之人,他们才能想应对之法,也就该离开此地了。
“岩兄弟,你将来要带领一族,要学会辨别,谁才是可信之人。”
尹明毓说得意味深长,最后道:“岩兄弟若是想去提亲,也可以来寻我,我帮你去我们少夫人那儿求几匹好缎子。便是一时不成,你们投诚刺史大人,前程可期,总能教人瞧见你是可托付的。”
“日后你们成亲,也可以请我们少夫人为你们主婚,谁还能瞧不起你?”
尹明毓说了一通,口干舌燥,打算回去喝水,还冠冕堂皇地留了一句:“我一番善意,岩兄弟好好想想才是。”
然后才转身回竹楼。
金儿和银儿善解人意,她一上来,便端茶倒水。
谢策有样儿学样,也走过来给母亲拿点心。
尹明毓看了眼他的手,摸过羊,羊滚过地,便拒绝了。
谢策失落。
尹明毓道:“留给你父亲。”
谢策又展颜,“好!”
等到他走了,尹明毓才吩咐道:“记得换点心。”
两个婢女点头,随即银儿问:“娘子,他们会投诚吗?”
尹明毓哪知道,她那一番劝说也不过寻常,能说通就当是空手给谢钦招兵买马,到时邀功换些银钱充盈私房;不能说通……下次再说呗,左右闲着也是闲着。
“累~”
今天去遛了弯儿,还费了口舌,尹明毓点点肩膀,“好铜儿,快给我按按。”
银儿忍俊不禁。
金儿:“……”您还来劲儿了。
最后,金儿银儿一左一右为她按肩,染柳坐在她面前为她剥松子壳,谢策自个儿躺在竹床上睡着。
南梦村——
南柯驾着牛车回到村子,村里的人见到她全都热情地招呼,待到她的牛车消失在眼前,几个村人方才凑到一起嘀咕——
“她这都要嫁去蝴蝶谷了,总这么在外跑,不像话吧?”
“她性子野,不安分,难说。”
“应该请族长管一管她,别惹怒了胡族长,咱们没好日子过。”
“为了族里……”
另一边,谢家两个护卫远远坠在那鬼祟的人身后,一路跟到县城,盯着他稍坐停歇,然后出了县城,一直向西。
起先怕被发现,他们只敢循着车印走,然后便发现路途越发熟悉,直到靠近蝴蝶谷那条大路,本想继续跟,确定马车是往蝴蝶谷哪一家去。
忽然沉重的车轮声从蝴蝶谷方向传来,而且不止一辆,二人连忙远远躲起来,听着一辆辆马车过去,便分开来,一个继续跟,一个纵马飞驰,回州衙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