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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老夫人躲在角落的柜后,一见施春浓,惊喜地现出身。

施春浓上下打量婆母几眼,确认她安全无虞,便急速交代道:“您先躲在这儿,稍后平息,我送您去施家。”

她很自信,毫不怀疑她能平息府内这一场祸乱。

方老夫人立即听话地后撤回柜边,担忧地叮嘱:“春娘,你小心些。”

施春浓点点头,留下她两个婢女在方老夫人之处保护,复又阔步走出去。

方老夫人望着火光映照下儿媳挺直的背影和她没有任何滞涩的脚步,眼神恍了恍。

外头,孕身丝毫没有影响施春浓矫捷的身手,她一入厮杀之中,便如猛兽出闸,出刀果断,抽刀必见血,刀刀致命。

不多时,局势便彻底逆转,施春浓开始带着护卫猛烈反杀。

待到彻底解决了方府内的乱党,施春浓简单交代几句,便率人出府救援邻居。

她行动迅猛至极,救下一府便迅速整合人手,继续奔向下一处,连同武侯铺的卫兵以及各府的护卫一起里应外合,迅速剿灭此坊的乱党。

但危险还没有彻底解除。

方老夫人早在方府暂时安全之后,便被婢女扶到榻上坐下。

她度秒如年,直到施春浓满身血迹再次出现在面前,提着的心才放下一半,紧张地打量着儿媳。

施春浓飞快道:“多是别人的血,我没事儿,母亲,跟我走。”

方老夫人马上答应,快步跟她出去。

施春浓扶着老太太上马,随即也翻上上马,坐在老太太身后,喝一声“驾”,便率众护卫疾驰向崇仁坊。

崇仁坊也处在喊杀的混乱中,施春浓只在方老夫人耳边喊一句:“闭眼!除非我死,否则无人能伤您半分。”

方老夫人便闭紧眼,不去看周遭略过的断肢残臂、血肉横飞,也不理耳边短兵相接的碰撞声。

崇仁坊有姜家,有施家,虽然乱党更多攻势更猛,可姜家和施家的护卫也绝非吃素的,而且施春浓冲进坊内时,原本被姜屿悄悄派出去的护卫们也忽然从各处冲出。

本就没被攻破的两家,又有了强力的帮手,没多久便脱离危机,还能有余裕去反扑。

施华亭父子三人见到施春浓皆是一喜,施春浓得知亲人们皆无恙,也安心下来。

她放下方老夫人后,便问起施晚意,大有要再去施晚意宅子一趟的意思。

施华亭要说话,施翊抢先道:“二姑姑今日没回京。”

他没说施晚意失踪,施华亭经儿子一打岔,也反应过来,大妹妹如今是双身子,不可惊吓。

而施华亭念及孩子,追问道:“你受伤了吗?腹中孩子如何?”

施春浓仍在马上,道一句“无事”,便调转马头,“我去京兆府衙,大郎给你娘带话,替我照顾婆母。”

施翊还来不及多说,她已经策马狂奔而走。

众人在火光中注视着施春浓和数骑远去。

施华亭转而对方老夫人请道:“伯母,您随我入内吧。”

方老夫人定定地看着施春浓远去的方向,一句“当心”没能吐出来。

论家世,方家肯定是高攀施家女,可这么些年,施春浓没有完全尽到妻子的责任,没有照顾好丈夫,没有为方家开枝散叶,根本就不是个合格的妻子。

方老夫人心里自然有诸多怨言,她是为了儿子才忍下不表。

从前听过再多“巾帼不让须眉”的虚言,都不如眼见为实来的震撼。

施春浓这个儿媳再多不如意,她能保家宅平安,能够在危机之时毫不犹豫地奔向她的儿子,只这一点,就胜过千万人。

就这样吧。

方老夫人长叹一声,对儿媳的兄长客气道:“进去吧。”

另一头,施春浓要到京兆府衙,便要穿过主街。

此时主街上的百姓早已逃散一空,空荡荡地街道上除了乱党和官兵,唯有施春浓一行目的明确地前行,丝毫不理会沿途的混乱。

金吾卫和京兆府衙是掌管京城治安的重要部门,京兆府衙差役又弱于金吾卫,首当其冲。

京兆府衙,方既清一派文官模样,手中却握着一把长刀,听着震天响的喊杀声,稳稳当当地坐镇在仪门内。

仪门大敞,拼杀的乱党能清楚地看见他冷静到几近嚣张的姿态,扰乱了心神。

不安的情绪渐起,但他们没有任何退路,只能拼死一搏,就像是濒死的野兽,越发癫狂,杀意凛凛。

此消彼长,官兵们的气势稍稍被压制,乱党渐渐逼近方既清。

方既清因为常年书写而磨起薄茧的修长手指握紧刀柄。

忽地,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片刻后,一支箭从西侧飞来,直射入一个乱党胸膛,乱党到底。

方既清微怔,便见衙门外,他的妻子如神女般降临,纵马飞越过众人,直至他跟前不远,方才勒马。

施春浓胯|下的马仰头长鸣,前蹄抬起,几乎直立。

而施春浓一只手便攥住缰绳,另一只手握着横刀,始终稳稳地坐在马背上。

待到马蹄回落,施春浓一拽缰绳,挡在方既清身前,正对仪门外,举刀指向乱党,满眼冷凝,

“今日谁敢动我的人!”

她身后,方既清微仰头,望着马上的女子背影,眸光清亮,爱慕一如初见,分毫未因长久的岁月而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