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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他的脸。

街上人来人往,还有嘈杂声音。

楚含棠抬起手,握上了谢似淮的手腕,他眨动一双眼,只见她指腹缓缓地摩挲着他手腕上的疤痕,“不丑,但……也不好看。”

谢似淮笑了,“是么。”

她“嗯”了一声,“所以你以后尽量不要再受伤了,受伤了也要尽早上药,这样就不容易留疤。”

热浪拂天,楚含棠眯了眯眼。

谢似淮继续向前走。

他说好。

楚含棠和谢似淮并肩而行,手臂特地紧紧贴着他,笑嘻嘻地说这样能给她降温呢。

她一路上说个不停,话多的程度差点儿比得过柳之裴。

回到院子,谢似淮慢条斯理地收了伞,轻仰着头看柿子树,上面已经没有柿子了,这几天被楚含棠这个小馋猫全部吃完了。

楚含棠见谢似淮盯着柿子树,以为他是想吃柿子了。

可柿子都被她吃光光了。

几秒后,楚含棠试探问:“你是不是想吃柿子了?院子没有了,我可以出去给你买回来。”

他随手放下红伞,“不是。”

虽然院中没有炽热的太阳直接照下来,但也是很闷热,谢似淮抬脚走进了房间,楚含棠紧跟其后。

房间里还有早上洗干净的葡萄。

还是她送过来的。

谢似淮先是倒了一杯水,让被热得喉咙发干的楚含棠喝下去。

等楚含棠喝完水了,他再摘下一颗葡萄送进她嘴边。

楚含棠也不扭扭捏捏,张开嘴就咬下了谢似淮两指夹着的葡萄,他又递了一颗过来,她也含住了,脸颊微微鼓起。

见谢似淮不吃,含着葡萄的她口齿不清道:“你不吃么?”

他眼神平淡,“不太想吃。”

楚含棠捧过装着葡萄的篮子,也不麻烦谢似淮喂自己了,“我自己来就好。”

谢似淮脸上还挂着笑,仿佛能令人如沐春风一样,端的是赏心悦目、温柔似水,冷不丁地问:“楚含棠,你一定要娶池姑娘?”

吃葡萄呛到了,她猛地咳嗽。

他拍了拍楚含棠的背,替她顺气,却也在等着回答。

“……”

楚含棠放下篮子,眼尾因咳嗽跟谢似淮泛起同样的淡红色,还有一些生理性眼泪,黏在长长的睫毛上。

谢似淮也用手给她擦掉了。

“嗯,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么,这是假成亲。”她再次握住了他的手,“我知道你还存疑,但你这一次能不能再相信我一次?”

谢似淮的笑容荡然无存。

他道:“是么,可我无法看着你跟别的女人成婚。”

说到此处,谢似淮的眼神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些变化,看着还是很温柔,温柔中似乎又掺杂着一丝扭曲的情愫,直勾勾地看着她。

令楚含棠心脏停跳了一拍,不自觉地站起来。

不知为何,她想先出房间。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呢。”楚含棠脑袋都大了,看来上次那一场表明心迹,谢似淮还是不信,“我对天发誓可以么?”

见他沉默。

她便想着让谢似淮一个人先静静,站起来就想出去。

还没走几步,就被他拉住了。

“咔吱”门也关上了。

楚含棠留在了房间,眼睛睁大地看着谢似淮,本以为他会做些什么,谁知他只是说他今日也累了,先睡一觉,但是想抱着她睡。

仅仅是抱着她睡?

好像是真的。

就连平日里的亲吻也不曾有。

楚含棠被谢似淮搂住腰躺在床榻上,他的呼吸落在她发丝上。

“楚含棠,我还是无法看着你和池姑娘成亲,也永远不会参加你们的大婚,哪怕是假的。”

楚含棠睁着眼,手指抠着衣摆。

她想了想谢似淮这一句话的意思,猜不透,直接问出口,“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谢似淮闭着眼,“我不会去参加你们的大婚。”

楚含棠懂了。

半晌后,她又说:“也可以的,反正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婚宴,来不来也无所谓,等假成亲一结束,你就到郡主府找我,好么?”

谢似淮没回答。

楚含棠听不到声音,侧过身去看,发现他好像睡着了。

到了成婚当日,皇帝派了一批人过来伺候,楚含棠只允许柳之裴近身,让其他人退到院中等待命令。

楚含棠自己一个人穿好婚服,站到镜子前照看一下。

要用红锦玉冠束着她的头发。

只能先取下谢似淮给的发带了,楚含棠仔细地将发带叠起来,放进了袖子里。

柳之裴在外面敲门道:“吉时快到了,你换好婚服了么?”

她走过去开门,“可以了。”

柳之裴看清穿着婚服的楚含棠,不禁眼前一亮,“你这小子,穿这一套婚服还真好看啊,我要是姑娘家也喜欢。”

降红色的婚袍勾勒着笔挺的身姿,腰线细而流畅,红衣黑发,容貌俊秀,俏生生的少年郎。

她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婚服。

楚含棠又想起了自己穿着婚服跟谢似淮干的糊涂事。

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他的,导致她现在看见这一套婚服,脑海里就回放那晚的画面。

柳之裴拍了她肩一下,“走吧,咱们去接新娘子!”

楚含棠走到外面上马,柳之裴刚想叫迎亲队伍出发,又想起今日没见过谢似淮,仰头问坐在马上面的她,“今日怎么不见谢公子?”

“他不想参加这一场假成亲。”

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们说好了,等假成亲一结束,他就会回来。”

柳之裴理解,“好。”

迎亲队伍离开院子,唢呐声起。

郡主的大婚也是能惊动整个京城的,街旁的百姓站到两侧,好奇地看着骑着马去迎接新娘子的楚含棠。

不少人议论新郎官长得可真好。

有男子也参与进来。

他说自己打听到的消息,“新郎官是长得不错,可我听说那新娘子也美不胜收,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一睹玉瑶郡主的芳容。”

今日阳光明媚,鸣乐声不断,红绸飘飞,楚含棠坐在马上,所去方向是池尧瑶所住的宅子。

宅子里贴满红喜字和系着数不胜数的红绸带,大红色的灯笼挂在屋檐下,一有风过来就晃动不止。

房间里。

镜子前,端坐着一位美人。

素心眼神微微呆滞,不过一秒,那呆滞也掩盖了去,行动看不出任何不妥,弯下腰给美人上妆,最后将一张胭脂纸递过去。

美人接过胭脂纸,轻启薄唇,含住胭脂纸,抿了一下。

镜中人长发挽成发髻,插着一支深红色的木簪子,耳垂悬挂着蓝宝石银耳坠,浓妆艳裹,红艳似火的嫁衣很是合身,玉腰带勾着腰。

玉面贴了一些大於新娘子流行贴的花钿,看着异常璀璨夺目。

美人轻抬眉梢,看向镜子。

然后唇角微微翘起,弯出一个愉悦又扭曲的弧度,眼睛像在看镜子,又似乎不是。

看着看着,“砰”地一声,镜子被推落在地。

镜面顿时四分五裂,谢似淮站了起来,不再看镜子,发上的金色步摇晃动不止,耳边沉甸甸的蓝宝石银耳坠也是。

他好整以暇地看向躺着一个人的床榻,池尧瑶安静地躺在上面。

假成亲么。

她们当真是假成亲么。

要如何相信呢。

如果谢似淮那一天没有偷听到楚含棠和皇帝说的话,恐怕真的被她说服了……他这几天来一直在给楚含棠机会,可她还是骗他。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也不肯取消这一场假成亲。

摇晃的金色步摇慢慢地停了下来,而谢似淮的脸却被打红了,一滴眼泪顺着铺了脂粉的脸颊滑落。

可他唇角仍然勾起。

透明的泪珠沿着肌肤滴落,跟断了线一样地往下砸。

他一边笑,一边掉眼泪。

语气却温柔至极。

“我说过的,只要你娶别的女人,我便杀了你,可我不想杀你,那只好让你娶我了,楚含棠啊,若成亲后,你还敢抛弃我……”

谢似淮恢复若无其事地又坐下。

素心仿佛没看见地面的一片狼藉,走过去给他补妆。

“嘭嘭嘭”外面传来敲门声。

她转头看外面,“何人?”

外面是皇帝派来的侍女,她们听到房间里传出砸东西的声音,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敲门问一下。

素心道:“没事,不小心撞倒一些东西罢了。”

谢似淮看着她把凤冠戴到自己的头上,缀满各种宝石珍珠黄金的凤冠很沉,他抬手轻抚而过,感受着它们的轮廓。

外面忽然响起越来越清晰的唢呐声,又有人来敲门了。

“郡主,迎亲队伍来了。”

“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素心将桌子上的红盖头拿来,将绣着吉祥图案的红盖头盖到谢似淮戴着凤冠的头上。

素心扶着他站起来,往外去。

房门开后迅速关上了。

谢似淮微微压弯着腰走出去,没有穿池尧瑶那双底部本就有增高的新娘子绣花鞋,穿的是其他平鞋,长拖地的嫁衣衣摆遮住了。

站在院中的侍女不敢冒犯郡主,没听到命令之前都是垂着头的。

白渊站在很远的地方,遥遥地看了一眼穿着嫁衣的新娘子。

他怕走太近会忍不住拉住对方。

所以,白渊只想遥遥地看着楚含棠将新娘子迎上花轿,况且还有素心在,则表明池尧瑶安然无恙。

如火的嫁衣在阳光照耀下鲜艳绚丽,绣着的鸳鸯似要展翅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