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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天帝以为,本性邪恶贪婪卑鄙的神族,经不起一点挑拨和煽动。

那不过是引诱她犯错的一种手段。

也是后来春神之怒的由来。

几万年里,扶桑始终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如果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为什么要惩罚春神和他的孩子呢?

又或者,对于一个欲望诞生的他来说,这便是一场漫长的刑罚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愿意忍受。

千年万年,被思念和孤独侵蚀,这是他应得的。

桑寻的灵体剧烈地颤动着,神相震颤,在叫嚣着回归,然后被锁链捆绑着,不得挣脱。

桑寻想起了一些过往,本能地,后退半步,似乎想要离远一些。

他在拒绝神相的回归。

他有一半的神相就能活。

即便是死了,也没有关系。

他本来就是卑劣的不堪的,活了这么久,都是为了她活着罢了。

投影下面,一群人看着桑寻,像是要看看他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

就像一个人被砍掉一条胳膊也不会死,但没有人会自己把自己胳膊砍掉。

景春还和他拉着手,他的掌心里这会儿都是汗,手指紧紧蜷缩着,如果可以,他大概很想松开,他甚至不敢去看她。

只有桑洛脸色惨白,她刚刚生出的一点愚昧的幸福和快乐顷刻间烟消云散。

那些过往以为孤身一人的每个瞬间她都没有真切地悲伤过一次,可在这一刻,得知在濒死的某一个瞬间,父亲曾经为了她被痛苦煎熬,她感觉到极致的痛苦和悲伤。

那一瞬间,她几乎喘不过来气。

“爸爸……”她呢喃,她骄傲的脊梁弯下来,锋利而力量巨大的翅膀像一片羽毛软坠在地上,她摇着头,说,“不要。”

你不要这样。

-

闻泽雨做了个梦,梦到自己的爷爷和哥哥。

她很久没有梦到爷爷了,也很久没有梦到哥哥了。

他们一族世代守护着的秘密,和翘首以盼的回归,终于被她等到了。

春神还活着。

等待是值得的。

如果爷爷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

不过或许就连她自己都快要忘记了,她来这里,是为了找哥哥的。

当然,她不是忘了,她只是渐渐意识到。

哥哥才是对的。

“魔神或者邪神并不存在,小雨。”

“但人心底的魔,永远存在。”

“只要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一切美好都会分崩离析。”

“这是问道石背后的谶言。”

“爱并不美好,它是邪恶而且野蛮的。”

闻泽岷离开山谷的时候,是被强行破开结界带走的。

青龙一族世代守在山谷的大泽里。

周乐乐说,他们守着的,是春神的埋骨地,春神的埋骨地是空的,哥哥是监守自盗。

她当时说了句:“你放屁……”

因为她知道,不是。

就连爷爷都不太相信春神会回来,他说这世上愿意愚蠢相信并等待的,只有扶桑。

“但这也不错,心怀希望,总是好的。”爷爷说。

无论是神还是人,生命都是有很多个瞬间组成的。

而值得铭记的瞬间,其实很少很少。

他说他龙生里没有什么多少个值得纪念的瞬间,一个大概是遇见春神的那一天,那时他还是一条幼龙,和妹妹相依为命,极东的

春天,真的是繁华富丽,美不胜收,但他却快要饿死了。

春神问他:“你要不要跟着我?我还缺一个坐骑。”

一个大概是和扶桑相爱相杀的那些日子,他其实遇见扶桑的时候不多,因为扶桑讨厌他。

或者换言之,扶桑讨厌任何会占有春神的东西。

他也很讨厌扶桑,可讨厌着讨厌着,又忍不住生出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

“没有人比他更傻,他的爱真的很愚蠢……他整个人都很愚蠢。”

愚蠢地爱着、等待着。

“但愚蠢到极点的时候,也很难让人不动容。”爷爷感叹。

一个大概就是把扶桑的一个废弃的肉身带回山谷。

“那棵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身是一把剑缘故,总喜欢自己伤害自己,他真的太喜欢自虐了。”爷爷摇头,满是烦躁,“蠢死了蠢死了。”

把雕刻而成的春神的心脏塞进去,也不能复活春神。

那只是一个愚蠢的错误证明罢了。

排除掉一个错误答案对他来说就是值得的,尽管或许根本就没有正确答案。

爷爷世代守在山谷里,并不是为了守住什么春神的埋骨地,他们守护的,只是一个关于扶桑的可能很小也可能很耸人听闻的秘密。

那个所谓的邪灵,其实从来都没有随着春神的陨落而陨落,因为扶桑就是邪灵本身,春神炼化的,只是他的一部分。

所谓的双灵体本来就是一个虚假的骗局。

至纯至邪,都是他。

“或许该死的是我。”扶桑曾经说过。

“上天有好生之德。”爷爷曾经安慰他,“天道包容万物,你自有你的因果。”

“可我只想和她在一起。”扶桑颓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