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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玄靠在墙上,感受着些微凉意,“知道的太多,也是一条绝路。”

赵三福默然。

“你的酒宴我想来,但不能来。”

“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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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台当红炸子鸡来赴宴,那些客人会如何的卧槽!

“今夜就为你庆贺一番吧!”

赵三福变戏法般的拿出一个酒囊。

喝了酒,他把酒囊一丢,起身道:“东宫没什么意思。”

“我知道。”知道是知道,但目前杨玄还需要这份资历,好为下一步回归北疆打下基础。

“那地方就是个烂泥潭,宁可孤傲清高些,莫要搅和进去。”

“你在镜台……我听闻王守颇为看重你。”

“没错,他喜欢那等游离于利欲熏心与理智尚存之间的人。”

“要小心。”

“我知道。”

赵三福走向围墙,翻上去,骑在墙头挥手。

“记得吃回春丹。”

曰!

杨玄冲着他比了一个中指。

……

第三日,是个吉日。

成亲的日子也在今天。

大清早章四娘起床就说道:“今日要祭祖呢!”

成亲是人生大事,必须要先禀告祖宗。

怡娘已经在准备了。

到了时辰,她捂额,“竟然忘记了买金线,四娘子去一趟。”

“哦!”

章四娘去了。

后院里就剩下怡娘、老贼和王老二,外加杨玄。

单独开辟的祠堂里,此刻一个牌位被绸布遮盖着。

怡娘走进去。

行礼。

“陛下,虽说女子不得主持此等事,不过杨略和曹颖不在,奴只能如此,还请陛下莫要见怪。”

她把祭品一一摆好,随后回身,“郎君。”

杨玄步入祠堂。

怡娘拉着绸布,一扯。

孝敬皇帝四个字映入眼帘。

杨玄的呼吸一紧。

接着收敛心神。

香火中,怡娘低声说着。

“当年陛下令奴带着小郎君出宫,至此十六载了,奴无能,只能看着杨略带着小郎君远遁南疆。”

杨玄仿佛看到了在那个血色的长夜中,一个宫人挎着提篮,紧张兮兮的贴着墙往前走。

那些侍卫持刀对着她微笑,让她安心。

随即,这些微笑被淹没在了血色之中。

“杨略带着小郎君在元州蛰伏,伪帝做贼心虚,令镜台穷搜天下追杀杨略,幸而神灵护佑,小郎君这才无恙。”

前面十年杨玄觉得是神灵护佑,后面五年就是侥幸。

“奴和曹颖在长安接到了小郎君,由此,小郎君一路仕途顺遂,如今已然是太子中允。”

“陛下反感一家五姓,却不知小郎君迎娶的女子乃一家五姓中周氏嫡女。”

“陛下,您要做阿翁了。”

怡娘眼含热泪退了出去。

杨玄起身看着牌位。

“当年之事我不明所以,怡娘把我带出宫中,杨略护着我到了元州。元州的日子不大好,但活着就好。”

“这些年我想过许多,从对杨略身份的猜测,到咒骂这个贼老天,我在想,我活着究竟是为何?难道就是为了活着?”

“杨略五年之后再度出现,让我来长安,我来了,怡娘和曹颖弄的神神秘秘的来投靠,莪一早就发现不对。”

“当他们说出我的身份时,我震惊之余也在想,当年您为何不反抗呢?”

“我想了许久,若是您反抗,镇压在所难免,随后长安混乱……想来您是不愿看到这一幕吧。”

“我不知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怡娘告诉我,伪帝父子在其中兴风作浪。”

“我不想什么讨逆,就想着在元州乡下弄个宅子,娶个娘子,生几个孩子。我上山狩猎就能养活他们,随后就这么过了一生。”

“可我遇到了晏城。”

外面,老贼冲着怡娘眨巴眼睛,暗示有没有问题。

怡娘摇头,低声道:“别打扰了郎君和陛下谈话。”

哪怕是纵横地底下多年,老贼依旧打个寒颤。

王老二最没心没肺,蹲在边上吃牛肉干。

“我最不喜的便是麻烦,人活着就很累了,还要给自己的头上压东西,什么牧民,什么厮杀,什么天下,什么大业……”

“我一直不想这些,只是身边跟着怡娘他们,杨略更是为我远遁南周,我若是不努力,就辜负了他们。”

“那日我去了太庙,见到了您的神主。”

“那一刻我不知怎地,突然就浑身颤栗。”

“您别怪我……我真的对您没多少父子亲情的感悟,可那一刻,我却莫名其妙的浑身颤栗,眼眶发热。”

“我还有兄长在长安城中,伪帝父子大概想撇清您出事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留着他们做样子。”

“我在想,当初您若是愿意让他们中的一人出城,想来会比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更适合讨逆大业吧!”

“可您还是选择了我。我想,您这是想听从天意,对吗?”

“若是我成了个庸才,甚至死在了某个地方,那么什么大业自然就烟消云散。”

“若是我有大才,那么杨略他们自然会按照您的吩咐,簇拥着我一步步走上去。”

“如今的大唐看似繁花似锦,可内里却乱糟糟的,流民越来越多,府兵制已然崩塌,边疆各处都在自行收税,自行招募勇士,组建大军。这是亡国景象,可伪帝却依旧陶醉于歌舞之中。”

“一家五姓依旧庞大,看似坚不可摧。我此次娶的便是周氏的嫡女,可并非什么利益纠葛。”

“我喜欢她。”

“南周支持南疆异族叛乱,国中在弄什么新政,我去了一趟南周,发现国中问题不少,禁军糜烂,国中为了新政分为两派,他们会内斗不休。不过南周有钱。”

有钱了不起?

当然了不起,否则南周早被大唐铁蹄踩翻了。

“南周有钱,不过其国不重武人,能自保,但无法进取。南周挑动南疆异族叛乱,我以为,这是内心挣扎之举,既想自保,又想开拓进取,我以为,这等想法迟早会酿成大祸。”

国家层面在战略上的不确定和模糊会带来许多危害,内政混乱,外事混乱,甚至会因为定位错误而莫名其妙的得罪不该得罪的强国。

“北辽很强大,只是一个潭州就令陈州焦头烂额,只是养的三条狗就困扰陈州多年。”

“赫连峰正在厉兵秣马,他们在盯着北疆,也在盯着长安。”

“我此刻人在长安,可心却在北疆。”

“要想讨逆,首要打下一个根基。如今我在北疆有了一县之地,曹颖代为掌管。另外,陈州我也在着手,下一步便是北疆。”

杨玄行礼。

抬头。

看着牌位。

“讨逆大业道阻且难,您一定想问我意志是否坚定。

说了那么多,其实就是想告诉您,我愿意承担这份重担……阿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