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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的。”

两个字而已,路小蝉听了心里欢喜。

“但你现在这样最好。”舒无隙又说。

路小蝉晃了晃锁仙绫,笑了起来:“现在这样怎么可能最好?你不可能一辈子扶我上马吧?”

“有何不可?”

路小蝉愣了愣。

他从来不信一生一世的承诺。

老叫花子说会带着他这个拖油瓶一辈子,还不是吃了颗花生米就嗝屁了?

任二娘也对着屠户王大勇发过誓,一辈子不再水性杨花,还不是到处留情?

一辈子太长,变化太多了。

但是如果舒无隙是仙门宗圣,得道了自然长生不灭。

路小蝉的一辈子对于舒无隙不过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如果是我的一辈子,应该还好。”

等他成了皱巴巴的老头子,舒无隙大概还是现在这副模样。

“我说的,是我的一辈子。”

舒无隙的声音不大,路小蝉却听得清清楚楚。

隔着齐天大圣的面具,路小蝉知道自己的眼泪落下来了,有的就粘在了面具里面,有的滑到了下巴上。

路小蝉知道,舒无隙和老叫花子不一样,和壬二娘之流更加不一样。

他说的一辈子,就是真真切切的一辈子。

自己莫不是拯救了苍天大地,才有了舒无隙为他鞍前马后。

他们离开了这个镇子,又行入了山明水秀之地。

路小蝉的耳边是虫鸣鸟畅,就连吸入肺腑的气息都清新中带着几分灵秀。

渐渐地,他闻到了属于中药的味道。

但是这种中药味道和他路过药材铺子闻到的不一样,并不会浓郁到一下子让人联想到病痛之苦,而是袅袅清灵,腾烟而起,化作晴雪坠落在路小蝉的鼻尖。

他忍不住拉了拉锁仙绫:“舒无隙!我们是不是……是不是快到太凌阁了?”

“嗯。”

舒无隙的一声应和,让路小蝉没来由紧张起来。

那可是太凌阁啊!天下医道正宗,医圣离澈君的仙门!

路小蝉想象着亭台楼阁在仙灵宝境中若隐若现,医仙药修络绎不绝……心跳都快了几分。

传闻太凌阁的阁主昆吾,就是离澈的师兄,他有三千年医道大修,不仅仅经历过无意境天之战,四方剑宗见到了他,都得低头尊称一声“仙圣”。

“我……我还以为……太凌阁会在像是无意境天那样高耸入云的灵川之巅呢!没想到竟然只是在这样一处寻常的山里!”

路小蝉已经听到了水车的声音,吱吱呀呀,还有水滴子的声响。

侧着耳,路小蝉听到每一滴水经历了重重尘埃,坠落在叶片之上,叶子受了力,被压低了,又忽而抬起,那滴水顺着叶脉流进了半截竹筒里。

周而复始,仿佛永无停止。

“这座山,名叫‘抱月山’,山的一面是坠星湖。另一面是还日林。我们就是从还日林进来的。”

“这里这么好找,是不是经常有人来求医啊?”

路小蝉心想,可别自己治个眼睛,排队都得排上一辈子啊!

“不会。坠星湖内住着灵兽氿鳐,凡夫俗子渡不了。还日林中设了玄门遁甲之术,修为不至‘借势’之境的,参不透其中玄妙,就会一直被困于林中。”

“我们已经穿过了还日林,那就是说……”

“就是说,我们已经到了。”

舒无隙一点都没有即将见到昆吾的兴奋,甚至对于这样的大修,也没有什么非常敬重的意思,这就说明要么舒无隙的修为比三千年大修的昆吾还要久,要么他们很熟,舒无隙不需要对昆吾太客套。

路小蝉伸着脖子闻了闻,除了丹药的灵郁气味,他还嗅到了一点熟悉的烟火气。

好像是油炸花生米?

红油辣子鸡?

还有一壶老烧?

这搭配……怎么这么熟悉?

舒无隙抬起手,麓蜀就停下了脚步,就地趴了下来,乖巧的很。

路小蝉嗅了嗅,还有茅草和皂荚的味道。

这里肯定没有气势恢阔的亭台楼阁,如果没猜错,就是一间寻常的茅草屋!

不不不,他看不见,只能闻着,也许这间茅草屋非常大?

可是,他已经听见老母鸡咕咕咕咕咕,带着一群叽叽叽叽小鸡踱步的声音了。

舒无隙的指尖一弹,一道灵气碰上了茅草屋屋角上的六角风铃,铃声和路小蝉想象的清脆不同,而是空灵又持重,才响了一下,茅草屋的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懒洋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竟然是老朋友来了,请进!请进!一起尝尝我刚做的辣子鸡!”

路小蝉整个人都僵在了麓蜀的背上,完全忘记了下来。

倒是舒无隙来到了路小蝉的身侧,扣住了他的腰,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给抱了下来。

舒无隙放开了路小蝉,拉着锁仙绫,跨进了茅草屋的门。

随着舒无隙跨进去,路小蝉的脚触上地面,便能感受到这其中别有洞天,空灵雅旷。

茅草屋竟然是无尽的虚空叠加。

四面墙壁上是层层药柜,从地面立起,高耸入天,仰面望不到尽头。

这些药柜被某种藤蔓缠绕攀附着,它们就是灵药的看护者。

无数仙童药修脚踩着这些藤蔓,它们不断生长蔓延,承托着这些医修去到他们想要去的药阁前。

从舒无隙走进来的那一刻,这些医修纷纷停下了手中的事,转过身来朝着舒无隙的方向,低头行礼。

这种谦恭,路小蝉哪怕看不见都能感觉到。

这个空间似乎能无边延伸,又似乎能瞬间只有方寸大小。

因为路小蝉听见了四周人都异口同声喊了一句:“师尊。”

昆吾的脚步从远处迈出,可是落地之时,已经到了他们的面前。

昆吾看起来二十四、五,神采灵俊,眉如墨染,周身仙灵之气如同流瀑,他一身青色长衫如同将万川灵隽着上了身,只是接近他而已,路小蝉就觉得身心俱沁。

“哎呀!原来是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仿佛看见了什么极为惊讶的人或者物,良久没有说出话来。

但是路小蝉却歪过了脑袋,这个人说话的声音……怎么……怎么那么像……

“老叫花子?”

他不是被花生给噎死了么?

昆吾睁大了眼睛,从最初的惊讶转成了愤怒,他扬起手来,一道大咒从头顶直落而下,瞬间灵涌如急湍,整个宁和的空间扭曲成了漩涡,就连四面的药柜都发出震动的喀啦咔啦的声响。

万千药柜齐鸣,如同万马奔腾,浮沉飞踏入梦来。

作者有话要说:路小蝉:无隙哥哥,你吃过最甜的东西是什么啊?

舒无隙:你。

路小蝉:完蛋了!难道你把我养的白白胖胖,就是为了吃掉我?

昆吾:唉……你以为舒无隙是养猪专业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