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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顾飞跃一走, 顾昌巍看向大儿子,“你还知道些什么?”

“知道什么不重要,关键看老二怎么想。”顾长逸将儿子交到媳妇怀里,“等人来了再说吧。”

穆冰莹抱着儿子起身走到客房, 知道等下人一来不会安静到哪里去, 怕吵到孩子,所以把孩子放到客房里睡。

放好孩子之后, 穆冰莹没有急着出去, 给父子俩单独商讨的空间。

她拿起一旁的被子盖在儿子抱被上,盯着儿子娇嫩的小脸看着, 一直等到屋外传来汽车声, 才起身走出去。

穆冰莹前面听顾飞跃说的小姑娘,以为性格长相都是比较娇俏的类型,没想到进门的却是一个看上去比较坚毅的姑娘。

这姑娘眉似剑兰,双眸纯朴而幽静, 看到她仿佛就看到了云贵高原山上,一朵生命力旺盛的野生血红春兰,孤独安静却有着无可匹敌的王者之香。

“大嫂好,我叫戈雅。”

戈雅笑容纯净,就像是蔚阳偶尔露出的笑容, 能使人一瞬间置身蔚蓝明亮的天空下,穆冰莹愣了许久, 才友好一笑, “你好,请进。”

穆冰莹先走到餐桌旁, 看着坐在餐桌旁的顾长逸和公公, 他们正打量着往里走的戈雅。

戈雅没有一丝局促, 脸上还挂着刚才的笑容,没等顾飞跃介绍,就对顾昌巍和顾长逸打招呼:

“叔叔好,大哥好,我是戈雅。”

顾昌巍眉头皱着,依然看着戈雅,没有像穆冰莹一样露出友好笑容,顾长逸等人走到餐桌前就不看了,用平常对待大院里人的态度,不冷不热道:“你好,请坐。”

“坐吧。”顾飞跃拉开旁边的椅子,让戈雅坐下,“围巾摘了吧,屋里没那么冷。”

戈雅穿着一身深红色厚褂,带着同色围巾,她并没有听顾飞跃的话,把围巾摘下,也没有坐下,“不好意思,来的临时,没有给叔叔大哥大嫂带礼物。”

“不用客气,先坐下吃饭。”顾昌巍拿起筷子,脸色与平时在军中一样,不但没有当初去穆溪村的热情,连潘乔第一次来家里的客气都少了一大半。

穆冰莹见大家都不进入正题,拿起碗盛粥,先盛了一碗放到戈雅面前,“不知道你要来,要是吃不惯,请多担待。”

戈雅捧过粥碗道: “谢谢大嫂,只有吃不起,谈不上吃不惯。”

穆冰莹看了看她,拿了食堂的白馒头放到她面前, “云贵那边条件有改善吗?”

戈雅摇了摇头,“山区土地贫瘠,小麦种了活不了,只能种玉米马铃薯红薯这些耐寒耐旱的东西,也因为土地贫瘠问题,亩产量没办法和华中华南华北相比,我的成长记忆中,寨里经常有人饿死,后来在人民公社的领导下,现在一天勉强能吃上一顿饭,近几年没有出现饿死人的现象。”

穆冰莹刚拿起的一块馒头,停顿在半空中,过了两秒才放到嘴边,“我看报纸上,国家引进了抗旱抗病抗倒的小麦品种,适合西南地区种植,未来西南地区应该会得以改善。”

“大嫂,穷不怕,饿也不怕。”戈雅还是那么笑着,“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如果没有公正,西南地区永远无法真正得到改善,哪怕外面都成了万元户,吃上了白面大米,山区人民也依然是饱一顿饥一顿。”

“所以你打算大学毕业后回去改善山区?”穆冰莹看了看旁边的顾飞跃,“那为什么让飞跃去财经大学读经济学?首都大学中文系毕业依然可以当干部。”

“改善山区,少不了企业,未来企业与银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想要尽快投入到扶贫中,让经济发展起来,经济学才是最好的敲门砖。”

戈雅顿了顿,“是我去读经济学,没有让飞跃一起转校,他是因为重视承诺,才想着跟我念同一所大学。”

穆冰莹微拧双眉,“这么说,他要是继续读首都大学,你也不反对?”

“不反对,那是他的选择。”戈雅看向顾飞跃,“不论他做什么选择,我都不会有任何意见。”

顾飞跃见全家人都看向他,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我那承诺不单单是对她,我当时下乡,看到云贵那地方很多人连个家都没有,一个山洞里住着几十户人家,没有墙,只弄了一些玉米杆子围起来,吃喝拉撒都在里面,我就想过以后有机会,要去尽一些薄力去改善那个地方,这不就是有机会了。”

顾昌巍难掩怒气道:“你要不退伍,在首都多干几年,之后转业就能直接转成地方干部,想要去扶贫改善不是更快?”

“我要真干下去,只有退休的那一天,不可能有转业的那一天。”顾飞跃夹了一只大虾放到戈雅碗里,“快吃,吃完送你回招待所。”

穆冰莹有一肚子话想说,这姑娘要是任性,她还能直言不讳,无所顾忌,然而这姑娘一心回馈家乡,为社会为人民做贡献,她暂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长逸期间也是一句话没说,顾昌巍也没再问,偶尔客气让戈雅夹菜。

换作寻常姑娘,这顿饭定然是要吃得不自在,甚至战战兢兢,戈雅依然像刚进门一样,身上没有一丝局促不安,吃完了勤快帮着收拾碗筷,走的时候也是笑着礼貌告别。

穆冰莹看着人坐上车,转头问顾长逸:“你怎么一句话不说?”

“蔚阳哭了。”顾长逸转身快步走进客房,掀开被子,解开儿子的小抱被,查看尿布有没有变湿,发现没有后,将抱被重新包好,递给媳妇,“到点了,饿了。”

听到孩子饿了,原本想进门的顾昌巍调转步子走了。

穆冰莹关上房门,解开外套扣子,将正在哭的儿子抱到怀里,靠在床头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掀开衣服,开始喂直往怀里拱的儿子,小家伙一含住,立马停住了哭闹开始吮吸。

顾长逸拿着打湿的温热手帕,轻柔细心擦着儿子眼角的泪水,“早该饿了,谁让你那么能睡,饭都不吃就睡。”

穆冰莹盯着顾长逸看,“你刚才都在想什么呢?人来之前你那么生气,人来了之后,我发现你心思就不在饭桌上了,一句话都不问。”

顾长逸放下手帕,抬头看着媳妇。

媳妇没猜错,他刚才确实梳理回忆去了。

对于老二这段感情,他当年也是在老二去世后才发现蛛丝马迹。

当年老二考上大学,没去读,家里人都不知道,一直等到老二在财经大学出了事,家里人才知道他换大学了。

父母生气归生气,但是老二一直这么潇洒不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比起云游四海,老二能定下心来去当扶贫干部也是好事,家里人没有过多追究,当时也无法过多追究。

因为他在大三参加水泵整改工程中,因意外造成膝盖断裂和腿部骨折,医生已经让家属做好截肢的准备,没人再有心情追究他换大学的事。

后来老二转到首都治疗,没有截肢,保住了一条腿。

康复后,老二又自我封闭了一段时间,等毕业后没有按照原计划去当干部,反而考研去了电影学院导演系,每天神神叨叨,参破人性似的,说世界上都是虚妄,每个人都在演戏,他不想再被迫当演员,要当导戏的人。

家里人一向是给他充足的自由,从鬼门关走了一圈,更不会逼他,便任由他去从事导演。

老二很有才华,第一部 电影就包揽了三大电影节最佳导演,此后更是一部比一部奖项多成就高,是国内外演员梦寐以求想要合作的鬼才导演。

他谈过不少个女朋友,却一次婚都没结过,父母催得很,他便切断联系,躲到深山沙漠里去拍戏。

他看着跟以前一样潇洒不羁,借着拍戏工作四处游荡,谁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直到后来,顾长逸收到了一封信,云贵省省长戈雅,已在弥留之际,想要见顾飞跃一面,因为找不到老二的人,她的女儿才动用一切关系,找到他这里来。

这位女省长,一生传奇,从一个高原山洞里走出,考上大学,不靠任何势力,凭借一身正气,一颗为民的心,又从一个乡级扶贫小干部爬到了正省级。

报纸电视几乎每周都能看到这位女省长的身影与动态,一生呕心沥血,操劳过度,最终累倒在岗位上。

顾长逸不知道这位传奇人物和老二有什么关系,他有想过是不是老二年轻时候的风流债,因为找不到老二的人,他亲自去了一趟云贵。

但他去迟了一步,等到云贵的时候,各大新闻报纸已经刊登了戈雅逝世的消息。

等老二回来后,他跟老二说了这件事,老二当时的表情是很莫名其妙,仿佛不认识这个人。

但从那以后,老二就有了酗酒的习惯,一年不到,就跟着去世了。

顾长逸才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但戈雅的平生事迹都被刻意整理过,他只知道她出生云贵省象背大荒,恢复高考第一年考上首都财经大学,毕业后投身于扶贫事业,但她并不是像外界所说,不靠任何势力往上爬,她其实是首都军区盛家三儿子盛靖的妻子。

盛家老爷子在首都与李如的父亲齐名,也是争斗多年的死对头。

通过内部消息与老二的同学,顾长逸打听到,戈雅曾经和老二在大学期间谈对象,彼此是初恋,知道的人不多。

后来两人突然又分手了,戈雅一毕业就嫁给了盛靖,又过不久突然开始疯狂针对李晴,以一己之力搞垮了李晴的夫家,之后与李家争斗十年,李家也随之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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