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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 牛啊。”

顾飞跃被惊到了,“难道大嫂真是文献专业的苗子?”

穆冰莹兴奋的情绪缓缓褪去,下意识点了点头,忽觉关逢哲教授看她的眼神过于热烈, 又道:“是文献专业, 但不是研究古文字,我想在关教授他们已经研究出来的古文字基础上, 去研究古文字里的先辈思想与精神。”

就如同刚才几位教授所争论的点, 表面上争论一个字,其实争论的是汉师的思想文化。

她从小一个人抱着古籍就是在研究这些, 翻遍字典去认字, 去释义,也是为了弄清楚词句里的文学思想,她对于文字解析释读并没有多少兴趣。

古典文献专业就有专门释读古文字与专门解析思想文化的两大方向,她更青睐于后者, 这也是通过今晚几位教授的争辩,才让她看清楚了前方道路。

“好!”关逢哲放声大笑,“文献专业就是需要你这种有独立思想的学生,古人的思维广度,当你仔细研究之后才能明白有多广多深多高, 他们的见识又有多让人叹为观止,那都是先辈给我们留下的珍贵精神财富, 我们老了, 你们这代人参与进来,才能将这些精神财富传递下去, 让后人看到。”

“这么好的学生, 最终还是被老关抢走了。”沈聪摇着头叹气, 眼里却有了笑意,“冰莹,你选的路没有错,这是一条非常适合你的路。”

“真不来我们文学专业了?”韦应云还没有死心,“你来了文学专业,你名垂千古的几率更大啊!”

韦教授惯有的说话方式,把穆冰莹给彻底浮夸清醒了,“对不起韦老师,我对古中国历史更感兴趣,想去古典文献专业学习。”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关逢哲笑着举起杯,“以后就跟着我学习吧。”

穆冰莹微怔,察觉到这句话没有这么简单,还没作出反应,顾飞跃就急忙道:“大嫂,关教授这是收你当关门学生呢,快敬酒,敬了这杯酒,你硕士和博士就稳稳拿下了。”

关逢哲立马道:“你这小子,就会见缝插针,硕士博士,那是靠一杯酒就能拿下的吗?”

“普通人的一杯酒不行,省状元的一杯酒就不一定了。”顾飞跃催促穆冰莹,“大嫂,倒酒,关教授是博士导师,以后也可以兼当你的硕士导师,给你保研名额。”

穆冰莹端起酒杯敬关逢哲,“关教授,以后就需要您多多指点了,我知道二弟说的是玩笑话,大学期间我会努力勤奋学习,考研和考博都得等大学毕业后再谈。”

关逢哲没有犹豫,像是被人抢走这个学生似的,碰杯完就仰下这杯师生酒,“我看出你有基础,开学后先把基础课上明白,把心放平了,不能因为考了个省状元,就学了文学专业那些学生,看谁都是一览众山小。”

关教授又说起了刚才说过的话,话里嘲讽十足,刺激到了韦应云,酒桌上再次起了争辩声。

穆冰莹默默将是酒杯里的酒喝完,放下后,感受嗓子火辣,脸颊温度升高,这还是她第一次喝白酒。

“吃个生黄瓜。”顾长逸将切好的黄瓜递到媳妇嘴里,又给她端来了冷开水,“再开点水冲一冲。”

“白酒不好喝。”穆冰莹嚼着黄瓜,苦着脸摇头,“以后我还是得喝红酒,喝再多红酒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顾长逸眼露心疼,“好在酒不是白喝,提前找到了导师,你这边稳定,我回去后才能踏实放心。”

提起这事,穆冰莹就有点惆怅了。

这一走,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隔着天南地北,坐火车都得两三天,见一面太难了。

酒席散了,大家一起收拾完桌子之后,家里人选了房间睡下。

喝了酒没敢洗太久的澡,两人洗完回到房间,相拥躺在床上。

孩子早就困了,跟罗慧一起睡去了。

“你好好上学,我一有空就来。”顾长逸抱着媳妇,抚着她的头发,时不时亲一亲她的额头。

“分离总是难舍的。”穆冰莹半趴在他身上,“要是时间短,你就不要坐火车了,现在不是有飞机吗?票贵点也没关系,主要让我和孩子能多见你几面。”

顾长逸轻笑出声:“我的工资是坐不起几次飞机,幸好我媳妇能挣钱,不过飞机票不是有钱就能买到,都是单位去订,不是公事是私事,很难坐上飞机,我会尽量排出时间来,第一学期你就好好上课,不要想那么多。”

这是婉转说法,让媳妇不要天天抱着期待,因为他知道年底之前是不可能再有时间来首都了,越战即将开始,他们将在过年期间奔赴南疆战场。

之所以没有提前告诉媳妇,是知道大学第一年管理比较严格,学生打下良好的基础也很重要,说了除了让媳妇胡思乱想跟着担心,影响学习,没有任何作用。

窗帘没拉上,月光透过窗棂洒进卧室里。

两人都喝了酒,却因即将离别没什么困意,反而有一肚子话想说,就这样相拥着靠在床头,聊到了深夜,最后不知道是谁先睡着了,屋子里没了声音。

第二天除了罗慧和顾蔚阳,家里的人都睡到了快中午才起床。

罗慧用昨天晚上买多了的菜,做好了饭菜。

知道今晚顾长逸就要走了,大家吃完了饭又一起出去逛了逛,在外面的国营饭店吃了新鲜的首都特色菜,又去看了附近著名景点,买了些特色小吃,例如京八件点心,让他带回去送给大家品尝。

来之前都是算好的时间,在顾长逸走后,开学之前,穆冰莹和罗慧带着孩子还得自己适应一段时间。

昨晚又聊了一晚上,该说的都说了,真到走的时候,穆冰莹心里的离别情绪就没那么强烈了,也说好了不送他去火车站。

本来一切顺利,结果当顾长逸拎着包往大门走的时候,顾蔚阳突然哭了起来,双手往前挣着,要去追上爸爸。

儿子哭的模样,把穆冰莹心底的难舍情绪又勾了上来,抱着儿子追到门口,一家三口抱在一起亲了又亲,最后顾长逸很认真跟儿子解释他为什么要回去,说了军人的职责,劝住了本该听不懂的儿子。

穆冰莹是抱着孩子先往屋里走,不是站在门口看着顾长逸走远,一进屋就让罗慧拿着新买的小皮球逗着儿子玩,等把儿子的情绪牵走之后,才回过头往门口看,那边已经空落落的了。

她又慢慢走上前,出了门口,看到巷子里也空了。

在门廊底下站了许久,穆冰莹将大门关上,插上门闩。

顾长逸走的几天,顾蔚阳时常跑到妈妈房间,爬到床底下,打开柜子门,掀开枕头,寻找爸爸的踪迹,寻不到会叫着“爸爸”。

在他哭闹之前,穆冰莹拿顾长逸最后跟儿子说的话,再重复一遍,儿子便会安静下来,乖乖依靠在妈妈颈间,不哭也不闹。

在开学前两天,穆冰莹开始上午独自出去一段时间,让儿子跟罗慧在家里适应。

幸好儿子跟罗慧很熟悉,趁此机会认识了左右邻居家的同龄孩子,有了新鲜劲,没有穆冰莹想象中的不适应。

左边隔壁的邻居姓张,爷爷是国家干部,这是分的房子,穆冰莹特地拎东西上门拜访后,得知他们家的大孙子是今年首都大学的新生,巧的是跟她一个系,更巧的是,老人的孙子也在珠扬日报发过文章,是珠扬在首都开的分社。

穆冰莹再三犹豫后,直言道:“我也是珠扬日报的作者,之前一直给报社写稿。”

“是吗?你是谁?”张家小孙子张羊果好奇问:“每期报社我都看了,哪篇文章是你写的?”

“南燕。”

穆冰莹一说完,满院子的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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