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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既明站在外面,安静地等待着妹妹出来。

两地的时差并没有阻挠何涵发来的简讯,她甚至连“我会告诉你父亲”这种话都说出口。

秦既明依稀记得,上次父母见面,还是两年前的中秋节。

那场并不愉快的父母会晤,最终也以何涵单方面讽刺秦自忠、秦自忠被气到去医院吸氧而结束。

秦既明没办法令母亲冷静。

她只对秦既明反复地讲,她很失望。

失望自己的孩子身上竟然有着和秦自忠同等的“恶劣”基因。

前方多歧路,秦既明想,幸好他还能先去走一走,砍一砍这路两侧的杂枝刺棘。

医院里的护理人员帮林月盈涂了一次药膏,那些早上困扰她的红痕渐渐地淡下去。为了避免意外,最终他们还是购买了口服的抗过敏药物,以防万一。

林月盈不喜欢这个药膏的味道,它嗅起来像是放了很久的薄荷油,还有无法忽视的酒精味道。

坐在车里时,秦既明看到林月盈皱着鼻子仔细闻自己的胳膊。那些红痕上都涂了一层淡淡的、透明的药膏,清清凉凉地熨帖着皮肤上红肿的痕迹。

“好难闻,”林月盈低声抱怨,“闻起来比林风满还要让人讨厌。”

秦既明忍俊不禁:“我不知道你这句话侮辱的是药膏,还是你的哥哥。”

“他算什么哥哥,”林月盈说,“就是一个只会咯咯达下笨蛋的笨公鸡。”

秦既明说:“公鸡不会下蛋。”

“不要反驳我,我现在脾气超级不好,”林月盈嫌弃地将胳膊往前伸,叹气,“又痒,又难闻……你再惹我,我就咬你。”

秦既明噙着笑,保持沉默。

林月盈不要理他了,她只是单纯讨厌胳膊上药膏的味道,这种东西给她一种很不美好的记忆。

恍惚间还是想到秦爷爷刚过世的那段时间,秦自忠听了秦爷爷的遗嘱后,脸色就不好了。

将林月盈送到秦自忠那边,其实也不是秦自忠心甘情愿的。她那时候还没成年,还需要一个监护人,而秦爷爷就一个儿子,一个孙子,秦既明那时候读研刚毕业,正是忙碌的时刻,大家都觉得他并不适合作为那个监护人。

从小被爷爷和秦既明宠大的林月盈,也是在那个时候忽然意识到,原来她本质上还是那个被父母推来推去的孤女。

这种认知让她难过了一段时间,只思考着怎样才能搬走,才能不住在秦自忠家中。

机会来了。

秦自忠喝多了酒,喃喃叫她清光。他又哭又笑,时而俯在地上磕头求原谅说自己有苦衷,时而又狰狞地笑说她意志不坚定,难道亲哥要她就这么傻地给真是活该啊。

秦自忠打林月盈的那次就是如此。

他发完疯,站在那里叫着清光,求原谅,林月盈被他的姿态吓到了,拔腿就跑,却被秦自忠踹了一脚。

就是这一脚,让林月盈不想回忆那天嗅到的味道。

跌打损伤的清凉油和刺鼻的酒精气息,都能让林月盈的脚隐隐作丽嘉痛,好似虚空中又被人踹了一下。

林月盈忍了好久,终于受不了这个药膏的气息,一下车就催促着秦既明快快去酒店,快快去办理入住,她受不了了,要洗澡洗掉自己身上的所有药膏,她现在就是珍贵的豌豆公主,睡在有着一百颗豌豆的床上。

秦既明无奈地看着她如此着急,含笑摇了摇头,一手拉一个行李箱,将它们交给迎上来的侍应生。

办理入住的时候,还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

订单显示,对方只给他们订了一个房间。

不幸的是,今天的酒店已经满员,没有多余的空房间。

“可能是酒店方弄错了,也可能是他们误会了我们的关系……”秦既明皱眉,无奈叹气,“他们只给我们准备了同一个房间。”

林月盈不甚理解:“误会我们什么关系?”

秦既明和她保持着恰当的距离,伸手,指一指她:“情侣关系。”

林月盈哼一声:“谁和你是情侣关系。”

“也是,”秦既明叹气,“他大约不知道,我是婚前守贞的保守派。”

林月盈呆了呆,她说:“你婚前守不守贞,和我有什么关系?”

秦既明笑着看她:“你怎么会觉得和你有关系?”

不行。

林月盈感觉可能是自己在英语环境中生活的时间过长了,以至于她竟然开始吵不过秦既明。

输人不输阵,气势不能丢。

林月盈仍旧嘴硬,昂首挺胸,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尝试蒙混过关,姿态坚定:“大约是聪明人的精准第六感。”

这话一说出口,林月盈已经开始思考该如何回击秦既明的下一句辩论。

他会说“是笨蛋小孩的失灵第六感”,还是说“今天聪明人的第六感有些意识过剩”?

林月盈沉着地等。

但秦既明却笑了一声。

他说:“聪明人的精准第六感果然很精准。”

林月盈一肚子反驳的话,未能释放,她愕然昂首看秦既明。

“我婚前守贞,”秦既明说,“的确和你有关系。”

林月盈说:“哥哥和妹妹的关系?”

秦既明摇头。

他说:“应该是你和我之前都不敢想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