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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墙头,这就是一宗了。太监们劝不动他,你是他的克星,比帝师还管用。”

锦书脸上尴尬,呐呐到,“那事儿老祖宗也知道了?奴才就是个祸头子,都没脸见您。”

太皇太后慈爱一笑,“不是这么说的,我也年轻过,偶尔的出回格不算什么。他和你好,你就是这世上最有福气的人,你好歹替我看顾他。”说着瞥了皇帝一眼,“你瞧瞧,咱们坐着,他就恁么不错眼珠儿盯着你。要是在民间,他这点子出息横竖是个妻奴。”

锦书抬头看他,他坐在槛窗下喝碧螺春,面皮白净清秀,端着盖碗的样子莘莘儒雅得像个青年秀才。竹叶青的便袍上宝相花繁复缠绵,腰上系着葫芦活计行服带,夔龙箭袖不宽不窄露了一道明黄的边。才垂下去的眼察觉到她在瞧他,便转过视线和她对视,抿嘴浅淡的笑,眸中那圈金色的光环宁静而温暖,只消一瞬,就能让人溺死在里头。

锦书有些羞涩,靠着太皇太后道,“老祖宗别笑话奴才,万岁爷待奴才好,奴才唯有结草衔环报答主子深情。”

太皇太后一迭声道好,“你们夫妻敦睦,我也足意儿了。”又对皇帝道,“我的哥儿,你是个细心人,战场上刀剑无眼,旁的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唯有操心你……”

皇帝笑道,“皇祖母忘了,孙儿是刀山火海里摔打出来的,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识过?小小的鞑靼不足为奇,朕势必荡平四夷,保大英社稷永固。”

太皇太后颔首,对崔贵祥道,“总管,吩咐厨子们用心巴结,叫万岁爷和皇贵妃用得高兴了,我这儿重重的有赏。”

崔贵祥见着了锦书自然是分外亲的,笑得眼睛都迷成了缝,呵着腰响亮的应个嗻,“内务府才送来个江南厨子,做了一手漂亮的水乡菜。奴才这就传话去,让他拿出看家本事来伺候主子们。”

锦书站起来肃了肃,“您受累了!”

崔贵祥扎地打千儿,“奴才心里高兴的,主子别这么说。”言罢却行退出去,锦书隔着玻璃窗看,崔总管到底是有了年纪,步履有些蹒跚。大约是那时候净茬儿留下的病根儿,背佝偻得越发低,看着叫人可怜。

太皇太后知道她心里所想,笑道,“你安心伺候你主子爷,崔总管这头只管撂开手,已经在下头掌事太监里物色人了,等带了出来就替下崔。崔劳碌一辈子,如今年纪大了,就是旗下奴才的奴才都个个升发得势呢!咱们赏他宅子下人,叫他好好过两天受用日子,也不枉咱们皇贵妃叫他一声干爸爸。”

锦书欢喜不已,忙离了座给太皇太后磕头,“老祖宗是善心菩萨,奴才叩谢老祖宗了!”

太皇太后示意春荣叫搀起来,锦书挨过去在老太太身边坐了,软糯道,“老祖宗,奴才还有一桩事求您呢!今儿我带了个人进园子,送到老祖宗跟前替我尽孝道的。这人您也认识,就是先头万岁爷春巡路上开脸的答应,叫宝楹的。她昨儿玉牒上除了名,也招人可怜的,送到掖庭是遭罪,奴才想老祖宗心肠最软,倘或能留在您身边,就是她最大的造化了。”

太皇太后问了缘由,怅然一叹道,“也是个苦命的!既这么就留下吧,回头交给塔都料理,瞧哪儿有缺就补上罢了。”

皇帝枯坐半晌,对宝楹的事半句也不参与,只抚着手上翠玉扳指道,“园子里有精气儿,皇祖母细心颐养,孙儿已命达春带禁军警跸,待孙儿搬师回朝就来迎皇祖母回銮。”

“我这里你不必费心,宫务也撒开手。我人在园子里,也能留神宫里的琐事。”又问,“亭哥儿呢?这趟他伴驾么?”

“朕派他坐镇京畿做粮草官,保前方大军吃穿,牲口嚼谷。他小事儿上荒唐,大事上不含糊。听说前儿得着个鸟宝贝,翅膀一展有六尺多,熬了一夜的鹰,打算下回秋祢叼黄羊的。”皇帝笑了笑,“折腾得够呛,朕还怕他误事儿,没想到今儿一早就进了西华门,和几个军机章京还有军机行走琢磨辎重托运,库银粮饷说得头头是道。”

太皇太后也展颜一笑,“齐哥儿跟着他学办差,怕他这个叔叔带坏了侄儿。”

皇帝应道,“那不能够,东齐天性深沉,和长亭不是一条路子上的。”

太皇太后说笑几句,又想起入了空门的长孙,长叹之下泪水涟涟,掖着眼问,“东篱那里有信儿没有?”

皇帝脸上黯然,垂眼道,“长亭入伏头天去瞧过,说气色还好,日日听师傅授课业,心胸也开阔了好些。七月里要跟着方丈云游,到底是孩子,边说还边笑,要饱览大英锦绣河山呢!”

他的眼眶渐渐濡/湿,心底最深处泛起刺痛,忙起身眺望窗外,触目所及竟是昆明湖畔的卧石。尤记得上年入夏父子俩在那里垂钓的情形儿,再想如今骨肉分离,他在庙里凄楚孤寂……就像生命中缺失了一块,消弥无形,寻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