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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一过,虽是新春,雪却未停,下了一夜的雪,院子里堆了一层白霜。

禾晏醒来的时候,肖珏又已经不在了。

说来也奇怪,她原先并不是个起懒的人,在凉州卫住大通铺时,满屋子的汉子,就她一个天不亮就醒。但不知是肖珏这床榻是否格外软和温暖,夜里睡得香甜,早上起来都要起的晚些。还是因为肖珏起得实在是太早了,反正她一醒来,身边就没了人。

禾晏揉着眼睛坐起身,掀开被子下了床,简单梳洗一番后,披着外裳打开门,甫一打开,就瞧见一道寒光。

肖珏正在院子里练剑。

这人倒是也懂得三天不练手生的道理,如今不在凉州卫,倒还是不曾放下日训。禾晏索性倚着柱子看他,顺便也瞧瞧这些年肖珏的剑术长在了何处。

早上冷,肖珏却只穿了一件霜色素服,他穿深色衣裳时冷淡沉敛,穿浅色衣裳时,就格外明丽风流,让人想起当年贤昌馆那位总是排行第一的美少年来。

肖家的院子极大,除了靠着肖珏书房窗外的那棵石榴树外,并无草木,空旷的地面很适合练剑,一剑扫去,院中积雪被剑气带的四处纷飞,饮秋剑剑身晶莹,衬的人如在画中,流光惊艳。

禾晏看着看着,自己也手痒起来。三两步回到屋里,抓起挂在墙上的青琅。

青琅自打从禾如非手里拿回来后,她是擦了许多次,但一次也没用过,实在是也没什么场合可以用到。毕竟朔京不比战场,也不能随时拔剑与人较量。不过今日正好,反正肖珏也在练剑,不如就瞧瞧过了这么长的日子,贤昌馆第一与贤昌馆倒数第一的差距,是否还是如从前一般不可逾越。

禾晏脱下披风,带着青琅,轻笑一声,走出门去,肖珏背对着她,她倏而拔剑朝肖珏身后刺去,嘴里叫道:“肖珏,我来试一试你的剑!”

年轻男子猝然回头,手中饮秋迎上青琅,发出清脆的一声,下一刻,两人各自后退几步。

肖珏望着她,微微扬眉:“比剑?”

“不敢?”禾晏脚尖轻点,大笑着挥剑朝他冲过去。

“奉陪。”他的声音也带着一层暖意,在下过雪的清晨里听起来格外悦耳。

青梅抱着扫帚,一出来看见的就是两人在院子里练剑,一时看的呆住。她虽知禾晏厉害,但到底一直都是听旁人说,自己并未亲眼见过。如今见禾晏剑招使的流畅,又是惊叹又是紧张,喃喃道:“少爷可要手下留情,我们少夫人身娇体弱……”

飞奴正好从外头走进来,闻言,忍不住看了一眼禾晏,禾晏正侧头避开肖珏的饮秋,一脚踢上院子里的石榴树干,借力飞身回来,那一脚看似不经意,却踢得整个树干都微微颤动,雪簌簌的落了一地。

他收回目光,实在没有看出来“身娇体弱”四个字从何说起。

禾晏扭头看着肖珏。

同肖珏比剑,是一件非常畅快的事。

这人剑法当年就已经极好,如今过了多年,越发的精湛,同禾晏本身的剑招,又有一点若有若无的相似,毕竟一开始她的剑法,就是由肖珏指点,到如今,仍残留些最初的影子。只是那个在月下竹林里,总是不小心被剑鞘打到头的笨蛋,如今长剑在手,如游龙飞燕,灵动无比,与青年你来我往,一时难以分出胜负。

“飞奴侍卫,”青梅看不明白,问身边人:“少爷到底有没有让着少夫人啊?”

“不必让。”飞奴心中微微惊讶,“少夫人的剑法很好。”

禾晏的剑法精妙,角度奇诡,柳不忘当初见她是女子,与剑招上多“变”,不拘泥与形式,变化多端,青琅在手,如青色的云霞,晃的人眼花缭乱。肖珏的剑招却更“稳”,剑气雄厚,遇强则强,被禾晏绕着,亦招招可破,饮秋泛起寒色,同地上的雪映在一起,如镜如冰。

又交手了十几招,禾晏忽然往后一退,低头捂着胸口低呼一声。

肖珏见状,动作一顿,立刻收起长剑,上前扶住她道:“怎么了?”

禾晏被他半搂着,突然抬起头狡黠一笑,肖珏一怔,下一刻,她一掌拍来,肖珏伸手去挡,仍被她拍的往后倒退几步。

“将智者,伐其情。事之以美人,佚其志,弱其体,乃可转败为胜。”

女孩子手持长剑,洋洋得意道:“肖都督不行啊,连美人计都识不破。”

“美人计?”他缓缓反问,片刻后轻笑一声,仗剑反扑而来。

禾晏提剑抵挡。

二人又拆了数十招。

肖珏一手禁锢住禾晏的胳膊,禾晏的手被他从身后制住,这人居然还有空在她耳边揶揄道:“自言美人?你倒是自信。”

“士可杀不可辱。”禾晏猛地回身,将手抽出,顺势压剑向前,再反身提剑刺来。

青年眸光微动,突然收剑负于身后,直迎着对方的剑尖而立。他这剑收的猝不及防,禾晏手中的剑来势汹汹,眼见着剑尖就要穿进他的胸膛,禾晏心中一急,用力的将手中青琅撤回。只是剑气往前,她被剑气带的也往前,避无可避,就这么扑进了肖珏的怀里。

肖珏被迫将她抱了个满怀。

“你干什么?”禾晏怒道。

肖珏不紧不慢的回道:“人不自害,受害必真。”他低头看向禾晏,唇角微勾,“禾将军不行啊,苦肉计都识不破。”

“苦肉计?”禾晏气道:“你一个右军都督,用苦肉计,觉得合适吗?”

“兵不厌诈。”他气定神闲。

禾晏感叹:“太卑鄙了。”

面前的男人自上而下俯视着她,黑眸藏着几丝笑意,禾晏看的一怔,见他慢慢的俯身过来,愕然之下立马紧张的闭上眼。

下一刻,被抱着的胸腔传来轻微的震动,她睁眼一看,肖珏忍笑盯着她,在离她一厘的地方停住,挑眉道:“美人计?”

禾晏顿时有种被自己被骂色令智昏的羞耻感,一言不发扭头就走。

又被肖珏拽回来,轻轻在她额上吻了一下,“禾将军厉害,我认输。”

青梅:“……”

她猛地别过头,拿手挡在眼前,低声道:“……怎么突然就……”

赤乌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知在这里看了多久,皱眉开口:“这哪是比剑,分明就是调情,少爷也真是……怎么能如此对待饮秋?”

青梅闻言,似才看到赤乌,一见到赤乌,便想起先前在禾家大年夜的时候,禾晏同她说过的话来。顿时一言不发,抱着扫帚出去了,看也没看赤乌一眼。

赤乌莫名其妙,问飞奴:“我没有招惹她吧?她这是怎么了?”

飞奴:“……”

他拍了拍赤乌的肩,没说什么,也跟着离开了。

……

这一日早上,太子府上,亦来了一名客人。

楚昭被迎进殿内的时候,应香正跪在地上为广延斟茶。广延见了楚昭,只瞥了他一眼,道:“你来做甚?”

对于楚昭,广延并不讨厌,但也谈不上喜欢。原先有徐敬甫的时候还好,徐敬甫死后,广延看楚昭,从前一些不喜就全都冒了出来。但要说楚昭哪里得罪了他,也还好,想来想去,广延只是不喜他那卑微低贱的出身,和生的过分俊美出色的外貌罢了。

“为殿下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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