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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是占便宜的一方,但是已经暗下决心,以后要是有了闺女,可千万不能养成项小毛这样。

否则当爹的可能会时不时心梗一下。

*

省渔那边对宋恂的成分核实迟迟没有进展,反而是公社这边先有了动静。

苗书记跟外甥女打听了宋恂的情况以后,就让人直接往宋成钧的单位发函并打电话核实了。

正式的回函还没有收到,但对方已经在电话中确认了宋成钧所说的那份备案确有其事。

项队长收到公社的通知以后,首先在队里给宋恂调整了工作岗位。

从清理猪粪的,变成了修造维护机械设备的。

有那心眼多的社员,已经看出来了,这其实就是个过渡性质的工作。养猪场里的机械都是新买的,有啥可修造维护的?

不过,宋恂并没在养猪场吃闲饭,既然赚了工分,该干的工作还是要干的。

他一边搜集着南湾县工业生产的相关资料,一边把刮板式清粪机的雏形弄出来了。

钢板和铁板找不到,他就找木匠用木板做了一个简易的大刮板。

只需要再去公社买个电机安装上,试试清粪机的工作效果就行。

借着给养猪场买电机的由头,宋恂去公社大院面见了苗书记。

过年前的这段时间,苗书记的工作十分繁忙,没有与他过多寒暄,也没提他跟项小羽谈对象的事情,直接问起了瑶水大队开办工厂的情况。

“为了响应公社发展工业的号召,贾支书和项队长打算先组织社员们在生产队开办两间工厂。”

苗利民对自己姐夫的脾性还是很清楚的。

那可真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让他出钱办个加工厂就像要了他的老命似的。

他怀疑地问:“项英雄舍得出钱办两间工厂?什么工厂?”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一间生产香肠的肉食品加工厂,以及一间渔船修造厂。”宋恂向帮他泡茶的通讯员道过谢,继续道,“虽然肉食品加工厂还在筹备阶段,但是渔船修造厂已经对外挂牌营业了,经营情况十分不错。”

苗利民蹙眉琢磨片刻,便品出了其中的猫腻,了然地问:“瑶水原来就有个修船的作坊吧?他这是把猫叫了个咪,换汤不换药啊?”

这个宋恂也是挺有意思。

明明瑶水那边还什么成绩也没做出来呢,答应好的加工厂连个影子都没有,到了他嘴里,好像瑶水干得多么热火朝天似的!

工作能力暂时没瞧出来,但是一本正经忽悠人的本事倒是不小。

被人当场拆穿了,宋恂面上并不见尴尬,正色解释道:“苗书记,咱们南湾县,尤其是团结公社的最大特点,就是渔业发达,十二个生产队几乎每个队都有至少五对的机帆船。也就是说,咱们全公社范围内,有至少一百二十艘机帆船……”

渔业是税收大头,苗利民对各个生产队的船只情况还是很了解的,报出准确数字:“全公社一共有一百四十二艘机帆船。”

“各个生产队基本能保证机帆船小修不出队,大修不出乡。”宋恂继续道,“但是,各生产队的渔船维修工作,基本都是由小作坊完成的。只给工人算工分,为队里的船只维修也不收钱。这样虽然方便了社员,但也减少了生产队的渔船修造收入。特别是瑶水和金海这两个大队的作坊,不但负责给生产队的船只进行维护,还要看顾渔业公司的船只,双方的界限十分模糊。长此以往,并不利于咱们渔船修造业的发展。”

“我们瑶水的渔船修造厂正式挂牌以后,按照地区规定的渔船维修收费目录进行统一收费,只用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有三百多块的收入了。”

“能有这么多钱?”苗书记问。

宋恂点头说:“这还是只收部分维修服务费的情况,像是砚北港那边,工人们帮渔船停靠码头系解缆还得收费呢,每次根据船身长度,1-5元不等。不过,我们瑶水并没有收取这部分费用。”

苗利民在心里快速盘算着,这还只是工厂新办阶段,其他地方的渔民还不知道这边有维修厂了,等到建厂的消息散播出去以后,有些渔船也会就近去瑶水维修船只。

保守估计,每月七八百块,每年八千左右的产值应该是能保证的。

这八千块看着不起眼,但是维修船只基本上就是无本买卖,靠的全是师傅的手艺。

刨除发给工人的工资和其他损耗,维修船只的利润在60%以上。

而公社里目前产值最高的糕点行业,也只是账面上好看,利润率还不到10%。

“只有瑶水这一家渔船维修厂是满足不了来往船只的需要的。咱们团结公社距离几大渔场都很近,南来北往的外县外市甚至外省的船只非常多。尤其是金海大队和瑶水大队这两个渔业生产队都修建了正规的码头,偶尔会有外面的船中途停靠补给渔需供应。咱们原来都是加工小作坊,外面的人并不信任师傅们的手艺,如今正式挂牌以后,就是正规的社队集体企业了,维修船只可以开具发票,让人家回去报销的时候能拿出凭证。如果运作得当,在这两个生产队开办渔船修造厂是很有赚头的。”

“除了服务费,维修更换零部件方面,你们是怎么收费的?”苗利民问,“这部分应该是盈利的大头吧?”

“就是按照地区的统一规定,零部件算是外购器材,除了采购成本,还需要加上运杂费,管理费和税金。”

反正收费挺高。

好在这是生产队的集体企业,收的钱相当于左手倒右手了,最终还是队里的。

项队长已经私下跟社员们解释了,办这个厂主要是为了收外人的钱。

所以,渔民们都欣然接受了这个新厂,没什么怨言。

苗利民觉得趁着这个机会,将他们全公社的渔船修造作坊全部正规化,也是个好事。

这些年为了大力发展渔业,方便社员们维修渔船,修造作坊只是一个辅助性的存在。

大家的关注重点都在渔业产值上,反倒是忽视了渔船修造业的工业价值。

“瑶水这个修造厂好是好,关键是解决不了咱们工业产值低的问题啊。过完春节以后,顶多再有一个月,又是县里的三干会。”苗利民把宋恂当成正经的外甥女婿,有些话也不瞒着他。

估摸着三月份的第一季度全县三干会上,他们团结公社,又得是工业垫底的。

对于这一点,宋恂也没啥可说的。

再是喊口号,也不可能三个月就大变样。

他这段时间也专门找来县日报,研究过关于工业产值方面的相关报道。

去年一年,全县工业产值最高的是左家门公社,全年产值571万元。

而按照项队长告诉自己的,团结公社的工业产值还不到人家的零头,只有68万。

比倒数第二名还少了二十来万。

反正倒数第一的位置坐得稳稳当当。

要想三个月内赶超倒数第二,有点难度。

“苗书记,如果在工业总产值上比不过人家,还是争取在同比增长方面做做文章吧。咱们的基础比较薄弱,稍稍有些增长,数据上就会很好看。”宋恂劝道,“我以前就是在工厂干的,工业发展不是一蹴而就的,揠苗助长可能会留下许多隐患。”

得不到三好学生的奖状,能得个最佳进步奖也不错啊。

苗利民心里也清楚这一点,其实不但瑶水大队的加工厂没办起来,他本家生产队那边的新办厂也没什么进展。

生产队对于办新厂的抵触情绪很大,能想出各种办法磨洋工,公社这边也拿他们没辙。

“即便新厂在年前就能建好,等它能试车投产,正式盈利,也是一两个月以后的事了。”宋恂见他一直蹙着眉头,便说了自己这段时间想的办法,“一方面还是得在原有的老工厂上想想办法,或是改进生产技术或是扩大生产规模,我还没机会去公社的工厂做过调研,所以暂时没有具体章程。另一方面,就是像开办渔船修造厂似的,开办一些不需要什么固定资产投入,又利润率高的企业。”

苗利民叹气:“这样的项目要是好找,公社的干部们哪还会这么犯难!”

“我最近想在队里盖个房子,所以在房屋修建方面做了一些了解。”

苗利民跑题问:“你这是打算建婚房了?”

“对。”宋恂不好意思道,“我现在住的还是小羽他堂弟的房子,以后就要在瑶水定居了,总得有个自己的地方。”

“不错不错,你心里有个成算就行。日子总会一点点好起来的!”苗利民对宋恂的适应能力还是很欣赏的。

家里出了那样的事,事业上也受到了打击,他能尽快爬起来一切向前看,总比稀里糊涂混日子强。

小毛这个女婿找得还不错。

宋恂重新转回正题说:“咱们团结公社的七匠还挺多的,为了盖房子的事,我最近跟人打听了不少手艺活好的匠人,发现几乎每个生产队都有几个特别出名的人。比如,我们队里有个漆匠唐三采,红星大队有个木匠夏富林,其他队里也有很多大家能叫得上号的手艺人。”

“确实是这样。”苗利民向他这个外地人解释,“封建社会那会儿,咱们这边动不动就禁海了,渔民们为了混口饭吃,就渐渐发展出了手工业。直到解放前,还有很多包作头,带着村里的工匠们,组队出门承揽工程。父带子,师带徒,一代一代传下来,累积了不少手艺人。咱们这边建房子都是自己建的,在村子里喊一声,渔民们下了船就能帮你上房安房顶。”

“苗书记,既然咱们有这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可不可以好好利用一下?把这些手艺人集中起来,开办一个建筑营造厂,组建正规的建筑工程队,出去包揽业务?”

“咱们公社有瓦窑厂,水泥厂,但是经营状况都不太乐观,只能接到农村社员的订单,还经常被社员们拖欠货款。要是能借着建筑队外出参与城建的机会,带动一下这两个厂的销量,兴许也是一个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