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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理说霍善一个小小的千户侯, 想回个新丰县是不用和刘彻打招呼的。

不过刘彻这人在跟你好的时候,就喜欢你和他各种亲近,霍善要是一声不吭就跑回新丰县去,刘彻说不准就在心里头记上一笔了。

霍善在宫中住过两个多月, 走在宫宇间一点都不拘束, 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刘彻办公的地方,跟他爹一起在外等候刘彻召见。

赶巧庄青翟和张汤从里头出来了。

两人一直不太对付, 在刘彻面前还好, 往外走的时候就透露出点谁都不爱搭理谁的味道来。

罪魁祸首还是刘彻本人, 毕竟刘彻让庄青翟当了宰相,遇到事情却只爱听张汤的意见, 可不就让两个人心里都不太平衡吗?

一个觉得丞相位置本该是我的, 你个庄青翟算什么东西!

一个觉得丞相职权本该是我的, 你个张汤算什么东西!

两人刚表演完职场变脸术, 冷不丁就对上霍去病父子俩一大一小两张脸。

张汤:?

庄青翟:?

你个冠军侯,怎么有事没事就把你儿子往宫里带?

外戚起家的, 做起事来就是这么肆无忌惮。

只不过到底是同朝为官,双方还是亲切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很快有人出来召霍善两人入内。

霍善不用霍去病帮自己说话, 见到刘彻后就凑过去和他说起自己马上要回家去的事。

刘彻昨天也拿到了好事者送到他面前的宣传单, 闻言挑眉问道:“你在长安市中开了一间医馆还不够,还要回新丰县去也开一间?”

霍善道:“那当然的,我要在大汉所有郡县都开一间!”

刘彻乐道:“你的志气倒是不小,这么多医馆光凭你一个人怎么顾得过来?”

霍善道:“当然不会只有我一个人, 您看到我在长安城里只待了小半年, 就已经认识夏医家和义医家她们啦。”

霍善一本正经地给刘彻掰手指算了起来。

“夏医家带了学徒, 义医家带了学徒,我也带了学徒, 等到学徒学成之日,大汉又多了好多个医家!”

“一个能带出四个,四个能带出去十六个,十六个能带出六十四个!”

“这样一代代地带下去,以后医家肯定会越来越多!迟早所有大汉人生病后都能找到靠谱的医家治病!”

刘彻没想到霍善还有这样宏伟的构想,赞许地说道:“光凭你这个想法,以后就得来给朕当太医令了。”

一提到当官,霍善一张小脸就变得皱巴巴的,嘴里委婉拒绝道:“等我长大再说。”

当官每天都得待在衙署里候命,根本不能去干别的,他才不乐意当。

刘彻见他那副模样,就知道他年纪还小,不知道权势的好。既然小孩子念旧,他也没有非要霍善在长安待着不可。

刘彻还大方地给霍去病批了一天的假,让他送娃回新丰县去。

霍善顺利向刘彻辞行,又熟门熟路地跑去找他太子叔。

刘据今年已经正式开始读书了,这会儿天气暖和了,他正苦哈哈地在上课。

等注意到霍善在外面探头探脑,刘据很有些讶异,想跑出去找霍善玩,又顾及到少傅还在讲课,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子二傅之中,太子太傅一般由他官兼任,比如现在庄青翟这个丞相就兼任太子太傅。

因为太傅一般有别的事要忙活,所以太子的文化课一般是有太子少傅负责。

目前的太子少傅是卫青举荐上来的任安。

任安自幼孤贫,又是小吏出身,许多博士其实不太瞧得上他,对于刘彻给太子选这么个太子太傅很有些异议。

纵观朝中小吏出身的那些家伙,能有几个是好东西!

任安对这些评价也有所耳闻,不过他又决定不了自己的出身,理会这些事做什么?所以该干嘛还是干嘛。

因为学生就那么零星几个,任安很快注意到太子的走神。

他转头往外一看,骤然对上霍善那双乌溜溜的眼睛。

霍善眨巴一下眼,一点都没有自己打扰了别人上课的自觉,仿佛还挺纳闷任安怎么不继续讲了。

见太子心思明显已经不在课堂上,任安索性暂停了讲课。

刘据跑出来问霍善:“你怎么进宫来了?”

霍善道:“我要回去了,所以来和你说一声!”

刘据挺想让霍善留下来给自己当伴读的,可惜霍善还太小了,又心心念念想着回家去。他很是不舍地说道:“那我以后去找你玩。”

霍善连连点头。

任安等他们叔侄俩聊完了,才过来与霍善问好。

霍善没见过任安,听刘据介绍才知道任安是太子少傅,他也乖乖向任安回了礼。

小小年纪的,与人交游倒是很有些小大人模样。

……如果他聊着聊着没给任安发一份传单的话,看起来就更像样了。

霍善被他爹带着在长安城里告别了一轮,给每个亲朋好友都发了一份开业传单(包括刘彻和刘据),这才终于踏上归程。

等霍善回到福寿里,自然又是一番热闹。霍去病也就是那么一撒手,霍善已经开始到处呼朋唤友,他小嗓儿那么一喊,顿时那大的小的,老的少的,全都跑了出来。

若非小孩们都还要回学堂里上课,霍善都要组织一场蹴鞠比赛看看他们最近在踢球方面有没有松懈了。

不过即使小伙伴们都在学堂,霍善也有学堂玩法,他在长安城吃到许多好吃的零嘴,所以准备当场组织一场考试,考试合格的可以分零嘴吃,考试不合格的没得吃!

一听霍善这么说,他的小伙伴们都垮下了脸。

可恶!

怎么会这样!

一回来就突击考试!

霍善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做法很过分,不就是考试而已吗?他觉得要是自己去读书的话,最期待的就是考试了,因为可以显摆一下自己新学到的东西。

众小孩虽没有霍善这样的好心态,却也抵不过长安零嘴的诱惑,纷纷坐得板板正正等待夫子报出考题。

学堂的夫子是李长生从朝阳县吏里挑出来的,学问虽说不上特别好,做事却很勤勉,为人也很不错,给小孩儿启蒙完全没问题。

见孩子们在霍善一声令下就乖乖坐好,夫子哪还不清楚霍善的身份?他忙上前向霍善见礼。

霍善还是头一回跟朝阳县来的人打交道,他点着头说道:“不用管我,你去给他们出题吧。”

夫子喏然应是。

趁着小伙伴们参加突击考试的空档,霍善又挨个跟往日要好的邻里打招呼,一点都没有朝阳侯的样子。

霍去病就倚在院门前看着霍善快快活活地跑来跑去,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下午他们还去看了新修好的庄子。

霍善一跑进去就舍不得走了,直接把他们家小院子给忘光光,在庄子里撒丫子到处跑。

庄子里最显眼的要数那比屋子还高的大水车,这水车不仅连着个磨面用的水磨坊,还负责把水沿着挖好的沟渠引向庄子的四面八方。

庄户们种地的时候不需要走太远就能轻松取水,可省力了!

霍善一鼓作气跑到水车下方,兴致勃勃地跑去截停竹渠里冒出来的水,一会儿堵一会儿放,玩得不亦乐乎。

接着又跑去磨坊看人磨面。

自己看还不过瘾,还要回去把他家霍小白牵过来,叫霍小白看看它如今得来不易的悠闲生活可都是因为有了这大水车。

白脸黑驴霍小白没听懂霍善的话,优哉游哉喝起了竹渠里的水。

霍善对霍小白的愚笨十分痛心,在他爹的帮助下坐上驴背,骑着驴儿在庄子里溜达起来。

以前只有一个院子,还真发挥不了李长生的特长,要知道当年墨家可是能把控整座城的城防的,给他们越大的信任,他们能做出越大的成果。

几个作坊都安排在远离农田和居住处的方位,医馆也与居住处有一定的分隔,一切看起来都秩序井然。

连庄子前的空地也没有落下,规划出一片供本里人与外乡人互市的场地,空地后方的一排门面不开市的时候可作为庄子的仓库使用,堆放庄子里产出的粮食与货物。

等庄子开始对外出售纸张,想来会有无数读书人慕名而来。

人多了,想过来做买卖的人也自然也多了,到那时候霍善想逛集市只需要走到庄外就可以了!

与其说这是个庄子,倒不如说是一处独立于世外的小城。

霍善过去觉得自己第一喜欢自家院子,现在他要变成第一喜欢新庄子。尤其是看到李长生给他准备的超大床榻时,他更是脱掉小靴子跑到上面滚来滚去,简直开心得不得了。

他当场宣布要马上搬来这里!

霍去病:?

也不知是谁在长安的时候口口声声说福寿里那座院子是自己最想念的家。

李长生对霍善这想一出是一出的脾性倒是很习惯了,直接让易知回去帮霍善把东西统统收拾过来。

霍善欢呼一声,直说自己最喜欢师父了。

霍去病:“……”

算了,又不是不知道自家娃儿什么性格。

霍善也没有冷落自家亲爹,积极地拉着霍去病去种榆树。

上次说好的,要在庄子上给每个人都种一棵树。

不过树还是亲手种最有意义,所以这次就他们几个在场的人先种,以后舅公姨公还有表叔他们过来的时候也挨个种一棵就好!

霍去病依言和霍善一起种树去。

霍善劲头十足地拿着把李时珍专门给他准备的小铲子哼哧哼哧地刨坑。

霍去病没种过地,但拿铲子挖个洞还是没问题的。

几人忙碌了一番,很快便把几株榆树苗苗种了下去。

霍善向霍去病保证道:“我平时会帮您把您的榆树也浇了!”

霍去病笑应:“好。”

霍去病只得了一天假,傍晚便趁着日头还没落下赶回长安城去了。

金日磾领着庄户们来见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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