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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平安冷笑:“那祖上开大烟馆的,开妓院的,是不是也要以此为荣,一直记着祖训,辈辈相传啊?建国后盗墓是违法的!你就任由你的东哥荼毒你儿子?”

林雪英怒道:“你懂什么?东哥的爸爸和爷爷不能入土为安,对袁家的子孙是有妨碍的!”

黎旭瞪了顾平安一眼,哄着她赶紧招了就行了,林雪英明显听不进别人说话,指责和教育都没用,她只认自己的理,而且把死去的丈夫看得比天大,根本没法沟通。

果然林雪英一口一个东哥,“东哥母亲去世时,还放不下这件事,他特别孝顺,拼了命也要把两个老人带回来,可那残存的地图根本看不清。而且地图也不是按照一般的地图画的,据说是五行八卦的方位,懂盗墓的人才能看懂,东哥是自学的,他一边研究地图的方位,一边借着到处跑的机会,去挖墓练手。他还把那些东西都教给了小旬,万一他出了意外,还有小旬。”

小郭都忍不住想骂她两句,“当时袁旬才几岁?你们就给他这么重的任务?哪怕袁东因为盗墓判了死刑,你都不知悔改?”

林雪英瞪他一眼:“我说了你们也不懂,袁家人必须要把老人的尸体带回来,不能扔在别人墓里,这是袁家的大事!”

顾平安嗤笑一声:“如果你们只为了找两位老人的尸体,那你们家为什么会有一地下室的古董呢?可别扯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了。要是真有聚宝盆一样的宝石,拿了宝石就带不出尸体,你猜袁东会怎么选?”

她说着问林雪英:“你又会怎么选?为了家族风水为了把老人带回祖坟,你会放弃能生万物的聚宝盆吗?”

“你别侮辱人!”

顾平安笑道:“你看,你都不敢回答!林雪英,没人侮辱你,不管你丈夫是鬼迷心窍还是财迷心窍,他都不该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一个孩子身上,他的一生被毁了,他还要毁了袁旬的一生,而你不只是旁观者,还是帮凶!”

“我没有!我也劝过,我不想带小旬进墓地,那里阴气太重,可东哥说他迟早要进去的,这是祖传的手艺不能丢。不过小旬只去了那一次。”

黎旭问她:“袁旬在墓里看见尸体了吗?是不是吓坏了?”

“看到了,但小旬没害怕,只是骨头而已!”

“哪里的墓?什么时候去的?”

林雪英皱眉:“我记不太清了,之前我跟东哥下去的时候好像闻到了什么味儿,后来脑子一直一阵一阵的,容易忘事。再说我俩被抓的时候,东哥把所有去过的墓都交代过,只是他没说我小旬都跟他下去过。”

顾平安道:“袁东行刑前,肯定要见家人,袁旬去了吗?他是不是临死前又叮嘱儿子把找到爷爷太爷爷当已任?接着去干挖坟掘墓的事?”

“没有,当时有看守一直守着,我求他们让我们一家人自己待会儿,他们也不肯,一直在外边守着!”她目光又怨毒起来,把屋里四个警察盯了一遍。

黎旭苦笑,这位还真是不知悔改,甚至觉得所有警察是在迫害他们一家。不过能允许丈夫把孩子带去盗墓,这脑子确实不清楚。

顾平安怕林雪英再发现不对,又忙道:“袁东其实早就叮嘱过儿子,一定要找到那个墓穴吧,他说过几次?”

林雪英倒也不再隐瞒,儿子都招了,她再想帮他,也没办法了。还不如说说这孩子的可怜之处,万一这些警察对他心生同情,能判轻点呢。

“说过很多次,每年小旬爷爷跟太爷爷的生日都要说。他们忌日是一天,但不太准,因为那个送信的孩子也记不清具体是哪天,只说是几天前。反正每到生日跟忌日,东哥都会跟小旬讲两位老人如何英雄如何本事。”

英雄?小郭想说什么还是忍住。

顾平安又问她:“袁旬对盗墓这事是什么态度?抵触还是喜欢?”

林雪英垂下头,扣着手指:“他不喜欢,还哭着求我们放他去玩……”

顾平安看着她的手:“真的?袁旬可不是这么说的。”

林雪英一愣,她想把儿子说得可怜点,可没想到那孩子居然什么都跟这些警察说了。她不由瞪了顾平安一眼,难不成是因为有个漂亮姑娘?小旬才没把持住?

顾平安见她又瞪自己,无奈道:“你瞪我干什么?哪怕你儿子都招了,我们也得问你一遍。老实交代,你跟你儿子才有机会轻判,别老跟我们玩心眼!”

林雪英撒谎被戳穿,想到自己跟儿子可能都要去坐牢,就觉得胸口憋闷。

她好半天才长叹一声:“小旬觉得很好玩,自从八岁那年去过一次后,他总缠着我们要再去,可当时他爸的证不能用了,一去外地又被人盯着,就算有机会也不敢拖家带口地出去,又过几年有人举报我家地下室有古董,那些东西都被翻出来,我俩都被抓了。我们都没什么亲人,孩子没人托付,又不想让他去福利院,只能让老余帮忙照顾。”

黎旭问她:“袁东跟余大力是盗墓时认识的吗?”

林雪英知道袁旬已经招了,心里已经接受了现实,再没了撒谎的心思,“东哥以前想让老余当他的帮手,可老余后来有了女儿就不干了,说那事损阴德。东哥当时还嘲讽他偷东西不损阴德吗?他说偷东西坏的是自己的运气,不会影响到孩子。他喝多了还说袁家就是损阴德才死了那么多人,东哥跟他吵起来,两人绝了交。不过等我们出事,只有他站出来帮着照顾孩子,也算有情有义了。”

顾平安刚想问余大力是不是被袁旬杀的,还好及时想到他们在诈林雪英。

她其实只说袁旬说了小时候的事,但林雪英以为儿子全招了,再问这样的问题,林雪英可能会发现不对,不肯再说。

于是她问:“你知道你坐牢时,你儿子也像坐牢一样吗?”

林雪英觉得顾平安是在指责她,居然忘了该渲染袁旬有多可怜,忙解释道:“小旬喜欢自己待着,他跟我说过,他不喜欢跟外边的人交往,因为别人会骂他是盗墓贼的儿子。他总是回想跟我们一起去古墓的惊险,回想他爸给他讲的那些故事,他记性比我强多了,还记住了那幅地图,甚至还记住了地图边上的小字。”

她又瞪了顾平安一眼:“那些东西都被你们拿走了!可我家小旬能自己凭记忆还原出来。”

顾平安皱眉:“然后跑去女孩身上画地图?还要把人杀了切成块?”

林雪英马上道:“他不是为了杀人!真的,他只是想找到那个墓!东哥自学了很多,找了很多墓,都没找到地图上标出的墓,他说过地图里有玄机。小旬破解了地图,他说他有办法找到那个墓!”

黎旭更是不解:“他的办法就是把地图烙印在女性身上,然后残忍地把她们杀害?杀了不只一个了吧,为什么还没找到那座墓?”

林雪英哭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有时候会很执拗,认准的事就一定要做到。其实我知道他是不会离开豫东的,更不会像他爸一样,找各种理由四处跑着去找那个墓,小旬……小旬他有时候不太正常……”

她最后一句话犹如蚊声,似乎不想接受自己体体面面当老师的儿子不太正常。

顾平安叹口气:“你能正视这个问题,说明他不正常的时候应该不少吧,是你教会他数数来让自己冷静下来的吗?”

林雪英无奈道:“我没办法,东哥活着的时候虽然总跟小旬说要找到爷爷跟太爷爷,可最后见面时,他又说让我看着小旬好好长大结婚生子。我也不想再让小旬四处跑,担惊受怕,一出狱我就送他去学校,逼他去跟别人说话。我知道他心里只想着他爸的嘱托,我就说你必须得做一个人缘好的人,才能像你爸一样有各种机会四处跑。当初东哥就是能说会道才让考古队的人给他开绿灯,他也想像他爸一样,就听我的话去上学,后来又当了老师,我以为我们真能过上平常日子了,可没想到他还是犯事被抓了!”

她哀嚎一声:“难道真的损阴德了?”

林雪英睁着泪眼似乎想让别人给她解惑,顾平安就说:“你也不看看你儿子做的那些事!他早就开始杀人,还用了及其凶残的手段,到现在才被抓住,已经是运气好了。”

黎旭道:“每个人的选择都会影响到命运,你们选择带袁旬进古墓,还从小就教导他去找那个墓,在他心里埋下了种子。父亲死刑,母亲坐牢,可你们还坚持说是被冤枉的,他会以为盗墓是件很正常的事,是别人迫害你们家,他更会沉迷于此。只是他做的事太过诡异,你确定他没跟你说过为什么这么做吗?”

林雪英皱眉:“你们不是说小旬都招了吗?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