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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则安很快就感受到徐君诚潜藏在温和表象之下的可怕一面。

徐君诚从“有些唠叨”变成了“话很少”,直接叫人给他们四个人发了十张又长又大的白纸,微笑着说:“今日如柳你们刚到,我对你们的了解不是很深,所以我念题,你们写答案,我视你们答题的程度来确定留给你们的功课量。”

谢则安:“……”

这简直是开学第一天,老师带着微笑走进教室说:“同学们,今天我们来考试。”

还让不让人活了!

赵崇昭勇敢地举起手:“太傅,我——”

徐君诚说:“殿下应该不会不如如柳他们吧?”

赵崇昭说:“那当然!”

徐君诚说:“那就开始吧。”

赵崇昭:“……”

徐君诚倒没有可以出难题,依然是从经史里面抽取一两句让他们接下句,偶尔才让他们释义。可惜的是这种基础的东西恰好让谢则安露底了——他根本没好好学过,越是基础越能考死他!

谢则安不着痕迹地往旁边一看,赵崇昭出乎他意料地认真,燕凛和秦如柳也目不斜视,统统都在聚精会神地答题。

感受到徐君诚的目光又转到了自己身上,谢则安只能硬着头皮开始瞎掰。古文上下大多有点联系,他努力听着上句胡诌下句,竟也把每张纸都写得满满当当。

等十张纸都写完了,谢则安松了一口气。

虽然胡诌个百八十字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可要努力把它胡诌得像模像样实在太难了!

事实上念题期间徐君诚不时会从谢则安身边经过。

他在考校谢则安时就发现了谢则安的短板在哪里,根本就是想为难为难这家伙,没想到谢则安居然都能写出来。

徐君诚知道那肯定不是正经答案,所以特意走过去想看看谢则安到底在上面写了些什么。

一看之下,徐君诚乐了。

难怪姚鼎言喜欢这家伙,虽然底子不扎实,脑筋却挺灵活,竟敢自个儿对着经史原文往下接!

别说,有几句还真给他蒙得像模像样,其他的也大多沾了边。

能自己写到这种程度,再让他死记硬背确实没多大意义了。

当然,越是天资过人的好苗子,越不能让他太骄傲。

徐君诚等四个“学生”都写完后看了眼铜漏,对他们说:“你们可以先休息两刻钟。”

赵崇昭如蒙大赦,招呼谢则安三人跑走了。

赵崇昭最喜欢的当然还是谢则安,一边领着他们往外走一边说:“三郎,你来晚了,要不然我可以领你去兽园看看。”

谢则安说:“……还是免了。”

赵崇昭嗤了一声,说:“胆小鬼。”他看向燕凛,“燕七你肯定会喜欢。”

燕凛却说:“不喜欢。”

赵崇昭一愣,问道:“为什么?你不觉得很刺激吗?”

燕凛说:“我可不想把力气浪费在那种毫无意义的逞凶斗勇上,我和那些畜生较劲有什么意思?”

赵崇昭涨红了脸。

燕凛坚定地说:“我以后想去边境打鞑子,在那之前要不是真的躲不开的话,我绝对不会和人死斗——更别提和那些毫无灵智的野兽了。”

赵崇昭本来是有点生气的,听完燕凛的话后忽然就被燕凛带进了一种莫名的豪情里面。

大庆以武立国以文治国,经过百年更迭,重文轻武的风气已经根深蒂固了,要不是朝中许多武将是跟着赵英一路走来的,恐怕根本保不住如今的显贵!

即使如此,大部分武官都开始让后辈弃武从文,唯一坚持以武传家的长孙家一直是朝中的笑话,说他草莽出身就是草莽出身,没有远见。

赵崇昭和他们不大一样。

赵崇昭喜欢勇武的人,因为他心底蛰伏着开疆扩土的野心,要不是他还太小,肯定会培养一大批大将军帮他征战四方——当然,要是能亲自上阵就更好了!

燕凛的话简直说到了赵崇昭的心坎上,也让他觉得以前自己搞个兽园很没意思。

赵崇昭高兴地和燕凛聊了起来。

一直在旁听的秦如柳还在为燕凛刚才的话吃惊。

以燕家的背景和太子侍读这个身份,燕凛选择弃文从武的话真的太让他意外了——偏偏燕凛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秦如柳不由想起入东宫前祖父曾经把他叫到跟前嘱咐:“燕家人脾性耿烈,家风极好,你可以多和燕七亲近亲近。但是那个谢三郎……”

秦如柳猛地回神,转头看向听燕凛和赵崇昭说话听得兴致勃勃的谢则安。

秦如柳觉得这少年乖巧听话得跟他弟弟一样,而且还刚救过自己一命,实在不明白祖父为什么叮嘱自己别和他走得太近。

秦如柳不看谢则安还好,一看又惹上麻烦了。

赵崇昭和燕凛聊得起劲之余抬眼看了看谢则安和秦如柳,见谢则安专注地听自己说话时他很满意,等瞧见秦如柳盯着谢则安看时就不乐意了,重重地哼了一声。

秦如柳三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赵崇昭已经直接拉过谢则安的手往前跑:“我领你去看做好的沙盘,早照着你说的弄出来了!燕七你也来,这东西特别有趣!”

秦如柳又被直接忽略了。

燕凛回头招呼:“一起过去吧。”

秦如柳对别人的喜恶一向很敏感,闻言摇摇头说:“你去吧,殿下不太喜欢我,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燕凛说:“不,他是特别喜欢三郎,你和三郎走得近他才会生气,你多和我说话就行了。”

秦如柳又呆住了。

这是什么道理?

燕凛耐心解释:“三郎和殿下早就认识了,你没听殿下说那什么沙盘就是三郎的主意吗?殿下这个年纪对自己喜欢的东西往往是有占有欲的,不管是玩具还是朋友。我们想找三郎玩的话,出宫后再去找他玩就是了。”

秦如柳愣愣地点头:“我明白了。”

燕凛一般是不太理人的,多说这么几句已经很难得了。等看见赵崇昭说的“沙盘”后,他也立刻把秦如柳抛诸脑后!

没办法,这沙盘做得逼真,把高低起伏的山势都弄了出来,渗进了骨子里的燕家人天性让燕凛一下子明白这东西有什么用处。他跑过去和赵崇昭一起爱不释手地摆弄起那些代表着各种含义的木质、铁质小旗,恨不得马上和赵崇昭在沙盘上玩一场。

赵崇昭比他更手痒,虎着脸对燕凛说:“燕将军,可敢与我一战!”

燕凛说:“敢!”他瞧向身后的秦如柳,“秦军师,你在我后方替我谋划。”

赵崇昭不甘落后,喜滋滋地说:“三郎,你来当我的军师!”

谢则安一笑:“敢不从命!”

秦如柳:“……”

虽说两边会的东西都比同龄人多,可真正在沙盘上模拟战局时还是搞得一塌糊涂,双方都犯了不少低级错误,死伤了一大批“士兵”。可燕凛和赵崇昭都不是甘心认输的人,他们摩拳擦掌开始了第二轮对战,战况十分激烈。

谢则安总觉得他们好像忘记了什么。

秦如柳到底是年纪最长的,比谢则安更快想起来:“……先生说两刻钟就要回去。”

燕凛咳了一声,问赵崇昭:“我们玩了多久来着?”

赵崇昭问旁边的内侍:“我们玩了多久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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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颤巍巍地答:“半个时辰。”

四个人八目相对,一阵心虚。

谢则安当机立断地说:“殿下,跑!”

他的意思当然是他和赵崇昭先跑回去,留燕凛和秦如柳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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