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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禾回过神,向白?鹿野解释:“我被困于洞天,暂时出不来。那日小婴受了伤,我担心她,才夜夜来看望。”

白?鹿野惊讶:“那天你们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她受伤,难道师兄你没有受伤吗?”

江雪禾的本体,至今一只手臂无法自如。

但是江雪禾淡然:“不打紧。”

他道:“那日我与小婴看到的事,恐怕是玉京门的秘辛。你最好不要?知道,这样安全些。”

白?鹿野:“我若是不知,如果你二人遇难,我如何救你们?”

江雪禾心中属于夜杀的那一部分,闻言冷笑?:我需要?你救?

但是明面上,江雪禾压着自己?的戾气与傲气,仍然好脾气:“没有到那个地步。若真有那一日,我会提醒你的。”

白?鹿野了然。

他细细看江雪禾一眼,忽而笑?:“师兄之前与我写信说,待我来了,你便有事要?走了。不知道那话还算数吗?”

江雪禾:“我恐怕走不了。”

白?鹿野笑?:“看来师兄真的和玉京门的仙人有缘故,玉京门不放心你离开。如此,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师兄之前信上说,要?我照顾小师妹。我如今已经在这里?了,师兄你又因为玉京门的事,恐怕有很多眼睛盯着你……

“不如师兄放心将小师妹交给?我,日后少见她为好。”

江雪禾蓦地抬眸,目光几分锐寒。

白?鹿野宛如未觉,仍是笑?:“师兄,这都是为了小婴好。师兄如今有这么一桩大的不明身世,身世是真的那自然最好,我与小婴会跟着你得道升天;若这身世有问题,你恐怕会连累……

“我自然会与师兄共进退,但是我不想牵扯上小婴。不如等尘埃落定,可好?”

他以为他还要?说什么话,才能说动?江雪禾。

但江雪禾反应平平:“好。”

白?鹿野一怔。

江雪禾淡然:“我本也是如此打算的。”

白?鹿野:“……”

他登时沉默,觉得自己?是否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不信任江雪禾,又疑心缇婴总是追着江雪禾很奇怪,他要?掐断一切自己?觉得怪异的痕迹,要?事情回到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江雪禾是他师兄。

他是否应该多给?师兄一些信任呢?

白?鹿野沉寂间?,江雪禾不想和白?鹿野再纠缠那事,他取出一叠纸,交给?白?鹿野。

白?鹿野:“?”

江雪禾:“小婴要?的生辰礼物,都在纸上,你买给?她吧。”

言罢,江雪禾的神魂就要?消融于夜间?。

白?鹿野看着那莹白?的光变淡,捏着一叠纸的手倏而一紧。他到底心软,脱口而出:“师兄!

“既然已经来了,不与我一同看一看小婴吗?”

那已经快要?消融的神魂,在空气中停顿一息,重?新?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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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婴哪里?知道,自己?的闺房,被人如此来去自如。

她睡得香甜,她的两个哥哥,一个人形,一个魂形,皆悄然无息地出现在她的闺房中。

人形白?鹿野将青帐悬挂于月牙钩,邀师兄一同站在床榻边,看缇婴睡觉。

缇婴睡姿不太?好,她趴在床上,枕边摊着一叠乱飞的纸。长发贴着颊,被压在伸出褥子?的一只手腕下。

睡梦中的缇婴,散了发,褪了平日的内门弟子?服,只有一身雪白?的中衣。脱去所有掩饰的她,玉容雪肤,珊珊可亲,看着年龄更加小了。

白?鹿野弯腰,将她一只手塞回褥子?里?。

白?鹿野小声:“小婴真可爱,是不是?”

江雪禾瞥他一眼。

江雪禾垂着眼,冷静轻声:“你是她哥哥,不要?得寸进尺。”

白?鹿野:“……?”

他不知道江雪禾莫名其妙的这一句是什么意思,只好掠过不提。

他怀念:“我第一次见小婴时,她瘦得皮包骨一样。那时她十岁,看着却只有六七岁大……师父说她是被人下了什么咒,师父已经帮她祛除了,但是她的灵根也彻底坏掉了。”

江雪禾:“什么咒?”

白?鹿野摇头:“关?于小婴的很多事,师父都不愿意我知道太?多。你知道小婴的识海中,天生就有一门功法,叫‘大梦术’吗?师父说那是独属于小婴的机缘,那功法又只有小婴才能学。

“我小时候试着学过,但根本入不了门。可惜了,大梦术和鬼魂力量有关?,小婴怕鬼怕得厉害,根本不想学;而且她灵根有伤,本也学不好……我和她师父勉强她,却更多时候顺其自然。

“师父说,平安过完这一生,就是最大的福气。其他的不必强求。”

白?鹿野唇角浮起一抹冷笑?。

他道:“但很多事,必须强求。”

江雪禾:“师父是什么?”

白?鹿野怔:“什么?”

江雪禾平静:“师父恐怕不是人吧?他藏着很多秘密,没有告诉我。他是得道大能?”

白?鹿野:“得道大能会连周围的觊觎者都收服不了,如今只能封山,龟缩于千山出不去?”

江雪禾道:“那便是山野精怪化了人形了。”

白?鹿野眉心一跳,意识到自己?被江雪禾套话了。

他警惕看眼江雪禾,却见江雪禾并?不在意。江雪禾似乎只是问一句,并?没有其他意思。他俯眼看着那睡得香甜的少女,目光被枕边的一叠纸吸引了注意。

江雪禾:“这是什么?”

他俯身要?去拿纸。

白?鹿野要?阻拦不及,纸落到江雪禾手中。江雪禾便看到自己?被骂了整整一长篇的字。

江雪禾:“……”

白?鹿野有点心虚,干笑?:“小婴不懂事……”

江雪禾目中浮起一丝笑?,他度量真的好,并?不生气,而是将纸收回袖中。

白?鹿野:“哎……”

江雪禾:“嗯?不是她写给?我的吗?”

白?鹿野:……骂人的字你也要?啊,好吧。

忽而,旁边一古物架向白?鹿野倒来。江雪禾身形骤然移开,白?鹿野忙乱地躲开,又怕古物架摔地,吵醒睡梦中的缇婴,不得不迎身,被那古物架撞了一头。

白?鹿野忍痛。

偏他大师兄站在旁边看了半天,了然淡声:“是衰劫?似乎很严重?,你这一生,都渡过不了吧?”

白?鹿野:“……”

江雪禾温文?尔雅:“师弟,你有衰劫在身,小师妹跟着你,恐怕要?受很多苦。你要?当心,控制自己?的气运,不要?影响到他人。

“我自然会与师弟共进退,但是我不想牵扯上小婴。不如等尘埃落定,可好?”

这话耳熟的,白?鹿野有些牙疼。

白?鹿野定定看江雪禾半晌,想看师兄是否是故意的,是否是报复自己?先前的话。

但是师兄温润安然,眸光清如冰雪,看着不像那种记仇的人。

白?鹿野揉着额头,忍不住摇头轻笑?。

他道:“那怎么办?你和我,好像各有各的麻烦。”

江雪禾温声:“小婴平日自然跟着你好些。但你衰劫严重?之时,小婴还是跟着我比较好。

“你放心,我会注意分寸。”

白?鹿野有苦难言。

白?鹿野只好道:“我也会注意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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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禾离开了内门弟子?的院落,返回自己?被监视的洞天。

他知道从今夜开始,他不必再以神魂的方式去夜探缇婴了。

白?鹿野不会允许的。

也好。

江雪禾心想。

我本就不想多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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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洞天之时,江雪禾的这缕神魂,掠过了一处屋子?。

他随意扫一眼,便看出黎步被关?在那里?。

黎步还在被审问关?于双夜少年的关?系,被审问关?于江雪禾的过去。

江雪禾的神识放出去一点,便能看到那少年苍白?着脸盘腿坐于洞穴中,在万籁俱寂时,黎步也不忘修炼。

江雪禾收回神识。

对黎步,与对缇婴,其实?是一样的。

他不多看一眼,便是对他们最好的。他但凡多看一眼,便会控制不住夜杀的贪婪本色。

但凡他念着自己?与黎步的旧情,他也不应将黎步利用?得彻底,让黎步继续叫他“哥哥”,继续为他卖命。

但凡他念着师兄妹的情谊,他都应该顺着白?鹿野,和缇婴少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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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婴便很多日子?没见过江雪禾了。

起初有些郁闷不悦,但白?鹿野与陈子?春双双不遗余力地逗她开心,她便也忘了不开心的事。

这样下来,勤加修炼,缇婴终于能够下榻。

她身上的伤没有完全好,但已经不影响她出门。而这时,好消息过来——

沈行川要?举办登位大典,大典之上,他要?收徒。

前来送消息的人,是月奴。

那日黄泉峰的秽息,被沈行川重?新?封印,至少月奴看起来,还算自如,没有被玷污得意识不清。

月奴带缇婴进入正?山大堂后的偏殿,告诉缇婴:“你在这里?等着便是。

“主人在前面,玉京门的掌教登位,大家都在前面候着。一会儿你听到主人唤你,就从这里?去前堂,前去拜师。”

月奴交代完就要?走。

缇婴:“哎,你不陪我一起等吗?”

月奴莫名。

缇婴看这把傻剑根本不懂她的心思,她只好硬着头皮,低头绞手指,几分纠结:“我、我师兄会不会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