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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含糊地,轻轻点一下头。

她戴着红盖头看不见,不知此处空旷,确实是一处古战场。

这是一处被废弃很?久的古战场。

昏夜中,她旁边的夫君一身人间威武将军的扮相,带着她立在这空旷的杀气喧腾的天地间,站在一片坟墓前。

密密麻麻的墓碑前,他带着她一同跪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旁边夫君的声音,在最后一句时,忽然停了。

一道尖锐的小妖声音乍然响起,来自陌生夫君那里:“大王,不妥!那根本不是真正?的柳姑娘!

“我们在山庙这里遇到了假新娘,还在山上原本拦到了他们的轿子。但是那个江雪禾好厉害,封了我们的意识,让我们无法跟大王传消息。

“我们以?为他要杀我们。但是刚才,他急匆匆走了,我们就发现,我们能说话了……特赶紧向大王报告!

“那个新的假新娘可厉害了,分明是江雪禾养的小姘头……”

缇婴迷惘。

什么叫“姘头”?

她自然不用再多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拉着她手一同跪拜的夫君,开?始转向她 ,阴恻恻道:“柳姑娘,他们说的话,你都听清了?

“柳姑娘为何不开?个口,向我辩解一句?”

缇婴好急。

婚事卡在最后一道“夫妻对拜”上,只要磕头,天地法则一应,她的衰劫就解了,谁有空在这里和他婆婆妈妈?

那扮作将军的妖物?,见那新娘忽然从袖中掏出一张符,向他甩来。

他立时后退,却发现自己?被定住身形。

同时,有一道大力宛如从后脑勺长出来,按着他脖颈,要他下跪磕头。

少女稚嫩的声音,从那盖头下,迫不及待地响起:“夫妻对拜——”

新娘兀自先?伏身叩拜,格外虔诚。

同时,她用术法扣着他,要他跟着她一起拜。

此妖勃然大怒,并心中浮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他一直以?为,强取豪夺的人是自己?。怎么看眼前这假新娘的架势,她拜堂拜得很?欢乐,他倒成了被勉强的那个?

什么样的人,迫不及待要押着他一个分明不对劲的妖,快速拜堂,坐定事实?

妖物?不再伪装人类的声音,而是怒道:“你竟以?为一道符纸,就能让我听令于你?”

青筋暴起,运法相抵,身上被贴上的符纸在一声喝声中燃烧,代表效力消散。

一阵风,吹向跪在地的新娘的头盖。

妖物?喝道:“让我看看你是什么无盐女,竟抢别人的姻缘……”

盖头被风吹开?,跪于地的新娘慢慢撑起上半身,向他看来。

古战场空旷寂寥,万千墓碑如墨点,一身嫣红嫁衣飞扬,抬起脸的少女,与柳轻眉长得丝毫不一样。

她看向这个穿着铠甲悬着宝剑的假将军夫君。

盔甲映日月,将军着黑袍。

将军一愣。

因少女眉目柔细皮肤雪白,眸若星子唇点丹朱。她分明不是无盐女,虽年?纪尚小,却于幽黑天幕下,明亮夺目。

美丽少女幽幽开?口:“你为何打断了我的冲喜……”

假将军咬牙冷笑:“我还没听过逼迫别人成亲的道理。”

他这话一说,便觉得不对。

果?然,缇婴继续幽幽:“你之前不就想逼我成亲吗?我都同意了,你却不愿了。

“真该死。”

她骤然起身,一道剑光浮现于掌心,嫁衣猎猎染霞光,向他袭杀而来。

假将军:“……”

到底谁是妖,谁是人?

谁是正?义,谁是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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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禾救了那些人类。

众人于山间感?激万分,又因遇到了太?多小妖,而惶恐不安。

而江雪禾在林子边缘找到了林木被压的痕迹,那是传送阵。

众人瑟瑟间,听江雪禾声音温和清浅,与他们嘱咐:“我已寻到妖物?踪迹,你们先?行?回城,禀告柳姑娘。我先?去寻妖。”

众人听他要走,一下子害怕。

他们此前不知道这山林中妖物?很?多,才大着胆子愿意当?诱饵,帮柳家除妖。这一夜见了太?多小妖,他们的胆子已经吓破。

众人:“江、江公子,你不能走呀!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江雪禾仍然温声:“林中小妖若无大妖命令,轻易不会?与人为敌。我给?你们画了符,你们按照来时路走,没有妖怪会?阻拦。”

那山庙中的假新娘鼓起勇气询问:“江公子,你是要去找那位缇姑娘吗?”

众人这才想起来,后面假扮新娘的那个姑娘,被大妖掳走了。

他们大约知道江雪禾与那姑娘的关系,亲眼看到江雪禾待那任性?小姑娘的耐心,一个个便面面相觑,唇角颤颤,不敢说话。

假新娘却只是听人说,没亲眼见过。

她望着少年?公子修长的背影。

这位年?轻公子本事高强,一直在查看传送阵,嘱咐他们时,连头也没回。

而假新娘是见过他相貌的。

她实在害怕,又于荒野中,对江公子的俊美清逸,生出一些不清醒的妄想。

她不禁道:“江公子为什么不留下来保护我们,将我们先?送回城中柳家呢?

“你、你那位妹妹既与你是一道的,必然本事很?厉害。她没关系的,你何不、何不等一等?”

她这话一出,自己?也觉得自私,愧为修士,不禁面容赤红。

但是身边同伴多多少少有与她一样的想法。

他们从众,纷纷道:“是啊江公子,她没关系的,我们却是肉、身凡胎,受不了这些妖。

“你留下来保护我们吧。

“柳姑娘不就请你除妖,将我们全都平安带回去吗?”

江雪禾背对着他们的身子一顿。

此时日光熹微,天边有了浅白色。

微有光华的天幕下,江雪禾终于侧过脸,向身后的他们,看了一眼。

众人希冀地看着他。

江雪禾如他们想像的那样,雅净、良善。

他声音依然温和,却覆着一层霜华,显得冷淡无心。

黑山白水,此间葱蔚烟润,他漫不经心、轻描淡写:

“小婴是我师妹。

“你们算什么玩意儿呢?”

众人呆滞。

他们不敢想温润如玉的江雪禾会?说出这种话,而江雪禾身形一散,直接进?入传送阵,不再理会?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