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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岁的缇婴就?能杀掉鬼姑,鬼姑不算什么特别厉害的妖怪,即使有大天官相助,鬼姑也不会是师兄的对手。

师兄一定可以杀掉鬼姑……

对,师兄应当是克制鬼姑的才?对。

鬼姑的攻击方式之一就?是篡改、吞没他?人?的记忆,可是师兄没有记忆。师兄诞生于秽鬼林,之前发生的诸多事情,师兄全然不记得……

师兄不怕鬼姑!

缇婴一边这样想?,一边抽空去看?鬼姑和无支秽的打斗。

无支秽没有形状,身形时隐时现。鬼姑如今用的这个?石像身体,足够庞大,却也足够笨拙。石像与?那笼罩天地的秽息雾影为敌,石像的笨拙被放大了。

缇婴看?到石像后退了好几步。

石像身上的石屑哗啦啦砸地。

缇婴微微松气。

果?真!师兄不怕鬼姑!

是了,不提无支秽本身是多么可怕的、凌驾于世间?万恶之上的存在,师兄生前,也是长?于战斗的。师兄的战斗技巧足够多足够娴熟,鬼姑这种?只会欺世盗名的恶妖,根本不是师兄的对手……

鬼姑步步后退。

秽息铺天盖地。

缇婴感?觉到自己血液的冰凉,都因此而微微缓解。她开始喘得上气,她失去的勇气在回来,她心?神不再惶惶……

“啊——”

她听到鬼姑的惨叫。

缇婴迫不及待拨开秽息,清楚地看?到石像在秽息中炸裂,鬼姑的神魂逃无可逃,被师兄一点点碾灭……

缇婴眼睛亮起。

但是,她发现鬼姑消失前,那张被打碎的石像脸露出一种?非常诡异的神色。

石像两只眼睛,一只眼睛,幽幽地看?着沈二;一只眼睛飘离,静静地看?着缇婴。

碎裂的石像嘴巴一上一下,最后发出浑浊的声音:“归来——归来——”

刹那间?,缇婴看?到异变。

她看?到下方修士们在一瞬间?的僵硬。

无数浑浊光影从修士们体中飘出,修士们有一刻失去了神智,全都木愣愣站在原地,看?着光华飘走……

光华飘向石像。

光华凝聚成?深紫色的、近乎幽黑的力量,在凝聚中变得庞大、巍峨、诡谲。它们合众为一,在极近的距离下,击向沈二。

缇婴:“师兄!”

浑身血液僵流,呼吸停滞。在这一瞬间?,缇婴好像看?到江雪禾死在封仙阵中的那一幕,好像看?到不枯海漫上,淹没师兄的残留手骨……

她看?到漫天寂静,白袍委地。

她看?到江雪禾静静地站在封仙阵中,她扑过去唤他?,他?掐道指、结道印、步天罡,眉心?凛凛散着幽暗清光。无数血线纠缠,无数生死寂灭。

他?在寒风中遥望着山道上的她。

他?说:“我现在不能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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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婴静看?着无所不在的秽息。

恐惧让她脸色煞白。

她想?也不想?。

当她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然不受控制,消失于原地,拦在了堙灭的鬼姑与?缥缈难寻的沈二之间?。

凝聚出的幽黑可怖的气息,迎着缇婴睁大的眼睛,直直地击入她身体,进入她眉心?。

她最后的记忆,只听到沈二失措惨声:“小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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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二霍地化出实体,接住缇婴。

他?的游刃有余在一瞬间?被打破,他?眼神不再冷静,他?看?到缇婴眼神放空,怔怔地自空中摔落,跌入他?怀中。

秽息生乱。

天地间?一切气息变得凌乱不堪。

醒过神的修士们面面相觑:“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无支秽!”

他?们看?到无支秽抱着倒下去的少女,他?们冲过去,秽鬼们阻拦了他?们。无支秽的阴寒之息侵蚀他?们,那秽息变得更加可怖,空气都变得不再清澈。

无数人?惨叫:“啊、啊……”

他?们在秽息中化为脓水。

更多修士惨白着脸:“杀掉无支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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秽息遮天蔽日。

缇婴半跪在一地血泊中。

进入身体的幽黑气息疯狂吞噬、碾灭,沈二的秽息同样进入她识海中,想?要?救她……

整个?天地都变得晦暗。

缇婴隐隐约约有了感?觉,她颤抖地握住师兄冰凉的手指。她坚持不住了,她侧过脸,艰难地看?向月奴。

月奴脸色煞白,怔看?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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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像断裂。

鬼姑死去。

缇婴被击,陌生力量涌入她体内。

沈二情绪失控,毁天灭地之气,摧毁这方天地……

日头落下,天地昏昏。

月奴站在昏昏天地间?,看?着无支秽的秽息包裹住缇婴,看?到缇婴胸口大片鲜血溢出,落在秽息中……

“轰——”

记忆如山洪奔泻。

忘掉的过去在鬼姑死亡的那一刻,在看?到缇婴受伤的那一刻,解开禁制,浮光掠影在她脑海中飘荡,全部扑向她,淹没她……

无支秽无所不在的秽息抱着一个?受伤的少女。

月奴却仿佛看?到似曾相识的另一幕——

无支秽的灰黑之气,顺着少女失血的心?口,一点点渗入,在幽夜中,裹住少女。

眼前这一幕属于缇婴和江雪禾;

记忆中那一幕,属于沈行?川与?沈玉舒。

沈行?川抬起脸,隔着幽晦时光岁月,冷淡地朝月奴看?了过来。

……沈行?川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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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奴被供奉于沈家宗祠十年。

月奴游离于沈家宗祠,救了五岁的幼童,自此带幼童踏入修仙之门,让沈行?川有了进入玉京门的可能。

沈行?川少年时进入秽鬼林猎杀秽鬼,受了重伤,被送回沈家休养。

沈行?川体内有恶魔之力在蛰伏。

月奴作为他?的佩剑,眼看?着他?生息一点点殆尽,她并没有办法。她那时只觉得可惜,觉得修行?路果?然艰难,这样的天才?,也要?陨灭于此。

月奴想?,等沈行?川彻底死了,她大约就?要?重回玉京门,不知?又要?被供奉到哪家去了。

月奴偶尔多想?一点的是,秽鬼林对于这样的少年来说,还是过于勉强了。可是,沈行?川怎么会在她眼皮下,受到秽鬼重伤,她竟没发觉呢?

一切变故,在一个?无月之夜。

沈行?川的三妹,沈玉舒,跪在沈行?川榻前落泪,求沈行?川醒来,不要?让她嫁人?。

沈玉舒没有踏入过修行?之门,也不知?道如何让沈行?川清醒。万般无奈之下,她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诡异手段,用自己的血,和沈行?川结契,唤醒沈行?川。

生死同命,骨血相融。

月奴阻拦而不及。

那一夜。

无形无状的无支秽从沈行?川体内漂浮而起,在一滴滴鲜血下,俯眼冷望沈玉舒。

“活”过来的沈行?川,握住了沈玉舒的手。

一厅静黑中,少女跪地,虔诚地仰望着兄长?,目生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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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奴知?道醒来的不是沈行?川。

月奴绝不允许无支秽作恶,要?除掉这无支秽。

这无支秽却比她想?得厉害。

她一时斗不过这无支秽,这无支秽竟然漫不经心?告诉她一个?道理:“秽鬼林有巫神宫的封印,寻常秽鬼离不了那里。你以为我凭什么能离开?”

他?淡然看?着月奴,幽笑:“因为,有另一个?更恐怖的东西,诞生了。它还没有诞生神智,但已经学会了世间?诸恶……你一生斩杀秽鬼,难道不想?消灭那个?更恐怖的东西?”

月奴道:“我不相信秽鬼的话。”

无支秽淡漠:“你随我一同再进入秽鬼林一次,我让你亲眼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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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三小姐的婚宴被无支秽搅局。

沈行?川带着沈玉舒、月奴,踏入了秽鬼林。

沈行?川带着她们找到秽鬼林深处的枯井,当那一瞬间?,沈行?川体内迸发出可怖之力,狰狞的气息从中涌出,吞噬向在场所有人?……

那场战争十分?艰难。

月奴这才?相信沈行?川的话。

她问沈行?川这是什么,世间?为何会诞生比无支秽还可怖的存在,这种?生灵要?做些什么……

沈行?川幽笑:“我想?,千年前,它应该被唤作——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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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生魔。

持月剑斩杀秽息,亦与?魔生死不论,誓要?除魔。

秽鬼林的那场战斗天摇地动。

出了秽鬼林后,月奴因镇压魔气,失去所有力量,成?为一介痴傻幼剑,什么也不记得。

沈玉舒和沈行?川结契,要?沈行?川发誓,绝不让魔气离开秽鬼林。

沈行?川淡淡看?他?这具身体的妹妹一眼,看?眼那悬于腰间?的灵剑一眼。

沈行?川冷淡:“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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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于高位。

他?修仙习道。

他?改头换面。

世间?有人?用无支秽来饲养魔,可无支秽凭什么要?听令他?人?算计。万般生灵皆为求生为仙,谁又不会算呢?

百年时光弹指间?,他?算计一切,睥睨一切,漠视一切,他?变成?高高在上的玉京门掌教——

现实中,光风霁月、清冷高洁的沈行?川沈掌教坐在法阵中,推演一切,筹谋一切,与?背后的阴谋诡计为敌。

灵气围绕着他?。

剑光为他?护阵。

沈行?川在清光中掀起眼皮,淡道:“召诸位弟子听令,做好迎战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