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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倾笑:“露珠妹妹,这是冬日,又下过这么大的雪,我没有汗。”

徐清圆:“我知道你没有汗……可我不忍心你在夏日背我,我只能在天冷的时候占你便宜。旁人家女郎对夫君都极为好,要为夫君擦汗,我自然也要为你擦。”

晏倾:“你又看了什么奇怪的书?夜里不肯睡觉,莫非都在读那些市集上买的话本?这就是你的收获?”

徐清圆在他背上睁大眼眸。

她煞有其事:“你我年轻夫妻,诸事不懂,自然要学学旁的夫妻如何生活,才能恩爱一生,白头不离。你固步自封,不愿进步,万一有一日我见你浅薄无知,不爱你了,你要怎么办?

“你要学着爱我呀。”

晏倾微笑:“受教了。那我回去与你一起读书吗?”

徐清圆想一想:“倒也不用……遇到有趣的,我会告诉你。”

晏倾“嗯”一声。

一会儿,她轻轻问他:“你心里会因此笑话我傻么,哥哥?”

晏倾温柔:“不会。我们露珠儿这么认真地学着去爱人,这么体贴地要待我好,怎么会是傻?”

徐清圆抿唇而笑,她亲亲他耳朵,他侧了一下,耳根通红。

徐清圆:“你还是很害羞啊。这里又没有人,只有我们。”

晏倾:“我今日才知道,原来夫妻之乐在此。”

徐清圆:“咦,你才知道吗,我早就知道了啊。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嫁给你,我们会是很好的一对。”

晏倾笑而不答。

徐清圆趴在他肩头,听着他清浅的呼吸。她满足地叹口气,更紧地搂住他脖颈。她揶揄笑:“不过你说的夫妻之乐,与床笫之乐,哪个更好啊?”

晏倾:“那你是觉得做萧羡的妻子好,还是做晏倾的妻子好?”

徐清圆怔住:“唔……”

晏倾佯怒:“需要考虑这么久?”

徐清圆忙转移话题:“哥哥你看路,不要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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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浮一行人与暮明姝夫妻告别。

暮明姝和云延出关去南蛮,边关将士相送。李固不在其列,发生那样的事,李固自然已经不再是大将军。暮明姝与韦浮互相看了一眼,二人调转马头,各自奔向不同方向。

卫清无、林雨若、朱老神医、朝廷人马,甚至包括上华天那些对朝廷有敌意的人马,都跟着韦浮。

韦兰亭留在甘州的旧仆乔叔,也在这个队伍中。他们纵马长行,随韦浮出城,赶往目的地。

月明星稀,雪地薄凉。

林雨若骑在马上,在一众武士间,遥遥地凝望韦浮的背影。他袍袖飞扬,背脊如山,夜色与他身影融在一起,她看不清他。

韦浮停下马,乔叔的马跟上来,落后他半步。

韦浮眼中浮着不明的山水之光,道:“乔叔,长安这一行,十分危险,我不得以将你卷进来,你要做足准备。”

乔叔回头,看眼身后大部队中上华天那一方的黑黝黝人马。他找不到他的老友朱有惊,但他知道朱有惊和那些人在一起。他们是太子羡的旧部,他们注定分开。

从天历二十一年至今,老乔夜夜噩梦。他等到了破梦的时候,虽不知是福是祸,却并无选择。

乔叔苍老的面上皱纹纵横,半晌说:“……你娘曾经说,林承每日都会写日记,他自觉得自己没任何不可告人的秘密,什么都会写在日记中。若是我们能拿到他的日记,翻到天历二十一年,也许就能证明他去过甘州,证明他对你娘产生了杀机。”

韦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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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徐清圆陷入睡梦,晏倾听到外面笃笃三声轻敲。

晏倾将被褥为徐清圆盖好,缓慢下床,披好外袍开门出去。

他站在屋廊下,与背着刀的风若面对面。

风若看眼黑漆漆的屋子,说:“……朝廷的旨意终于到了,如你所料,陛下隐瞒下了你是太子羡的事。但虽然陛下不说什么,甘州一行这么多卫士都知道你是谁,恐怕长安那边已经议论纷纷了。陛下的旨意是一切照旧,你不动,他不动。”

晏倾颔首。

这是他早已预料过的。

他肯随徐清圆出逃,肯陪着徐清圆游山玩水,正是因为他在等大魏朝廷的反应。他虽然凭理智判断皇帝不会对太子羡出手,但他并无把握……只有明确看到旨意,他才能放心地交出徐清圆。

风若:“所以,专为徐清圆所设的女科仍没取消。郎君你,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晏倾侧过身,目光游离地看向身后的屋子。

他好像魂不守舍,很久不说话,清寂,孤零。

风若挠头,他也有些不舍得徐清圆:“……局势到了现在,你该离开了,我们没有回头路走。这是你以前说的,你不要犯傻。是你说的,你有你要做的事,她有她要做的事。你们做好各自的事,才有更多的可能。”

风若:“韦郎君的人马离你只有不到三里路了……他在等着徐清圆了。”

晏倾对风若笑一笑。

风若呆住,不自在地目光闪烁。

晏倾:“我没有说要放弃,没有说不走。风若,你再帮我做一次安排吧。然后我们再离开。”

他对风若轻声嘱咐几句。

风若又呆呆看了他半天。

晏倾:“怎么了?”

风若眼圈一下子红了:“你这么喜欢她啊……你从来没有过这种想法。这都不像你了。”

晏倾凝视着屋子,凝视着他那睡得香甜的妻子。

本就有点喜欢。

越相处越喜欢。

越喜欢越疯狂。

到如今……她已经成为了他的执念,魔念,深扎此心,回头无路。

情根深种的这条路真像一条不管不顾的入魔之路,沿路烈火熊熊风雨无阻,可这是晏倾自己选的。他没觉得哪里不好,他很喜欢。

他一生什么都不喜欢,什么对他来说都足够浅薄,随时可弃。也许这辈子,他只会喜欢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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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倾回到屋舍,轻轻推徐清圆的肩头,试图唤醒徐清圆。

徐清圆迷迷糊糊中,听到他声线清浅的唤声。她艰难无比地睁开眼,用褥子盖着口鼻,目中噙着水,迷离地看到他俯身。

晏倾:“我教你扎灯笼,好不好?”

徐清圆:“现在?”

她背过身,用被褥捂住脸,整个人蜷缩在被褥中,声音绵软中带着一丝不满:“你居然为这种小事叫我起床……你有点病啊。”

晏倾:“你不起吗?”

徐清圆气:“不。”

晏倾停顿一会儿,徐清圆以为他放弃了,她即将再次睡了,听到他声音:“那我教你骑马,好不好?”

徐清圆:“……”

她挣扎许久,他在外安静地等着。被褥被她放下,她微红的含着困意的眼睛盯着他片刻。晏倾镇定自在,她终于叹口气,张开手臂,他弯腰将她抱起来。

徐清圆闭眼呢喃:“帮我穿衣梳发,好不好?”

晏倾莞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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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倾带着徐清圆,在平地空旷的地方,教她骑马。

她坐在马背上时,所有的困意都被吓醒。整个人僵坐,紧盯着坐下巨马。即使晏倾在下面牵着绳,也不能让她轻松一点儿。

她如临大敌地准备聆听晏倾关于骑马的授课,正如以前暮明姝教她骑马时那样。她暗自催促自己好好表现,莫要晏倾觉得她笨,怎么也学不会。

晏倾徐徐开口:“风若有个哥哥,叫风御。你知道吗?”

徐清圆一愣,低头:“我知道。”

她小声:“……我做过梦,我记性很好。”

晏倾:“那年,我是和风御一起来甘州的。”

徐清圆:“……不是说教我骑马吗?”

晏倾:“讲个故事听一听,你不想听吗?”

徐清圆摇头,乖巧:“那你要讲什么样的故事?”

晏倾:“讲太子羡是怎么死的。”

徐清圆:“……”

晏倾:“想听吗?”

徐清圆憋屈,嘟嘴。她沉静片刻,还是点了头:“想。”

她专心地听他讲故事,非常虔诚地要了解所有的他,要见证他所有的风光与狼狈。她没注意到,她身下的马,开始被牵着步行。

晏倾终归是要教她骑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