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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弟子:“哎呀你别辩解了。我看天龙长老就是要收你当徒弟的。到时候你得了好处,别忘了我们。”

贺兰图失落道:“不会的,师姐不许我拜天龙君当师父。”

其他弟子一愣,才想到贺兰图说的,可能是那个已经被门派除名的姜采。现在剑元宫中,除了贺兰图,恐怕没有人敢再叫姜采“师姐”了。

说话的弟子一把捂住贺兰图的嘴,恐吓道:“你不想活了,她都堕魔了,你还敢叫她师姐?她说的话,早不算数了!天龙君现在没有徒弟,她又很喜欢你,这可是你上位的好机会,你得抓住……”

贺兰图“呜呜咽咽”半晌,摇头不住,被其他弟子指着头笑骂——“不愧是乌龟脑袋,死脑筋”。

这一边,张也宁感应到姜采的关注收了回来。他忍着不悦,问:“认识?”

——那漂亮的妖修,又是姜采哪个关心的师兄或师弟?

姜采笑一下:“没什么。”

这一世师父不收贺兰图当弟子,前世的那些嚼舌根的话,也许便不会有了。

见她不愿多说,张也宁心中虽不快,却也不多说了。如此,他跟随着引路弟子,又过了一刻,终到了天龙君居住的“青云宫”上。这也曾经是姜采住过的地方。

张也宁面无表情。

引路弟子怀念:“那是曾经二师姐住的……”

引路弟子偷看张也宁,看张也宁毫无反应。

引路弟子心里暗自嘀咕,想恐怕这位二师姐曾经的未婚夫,真的和二师姐没什么感情吧。走过二师姐住的地方,他都不知道放慢脚步,都不知道好奇地看一眼……

张也宁看这弟子一脸惆怅,左顾右盼。剑元宫的年轻弟子,心境真的差,真的很不稳。他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好好带路。”

引路弟子被他吓一跳,连忙应下。姜采见张也宁完全没注意到这是她住过的地方,那弟子还被他呵斥一通,不禁被逗乐。

张也宁头顶传来一声嗤笑,张也宁不知道姜采又在笑什么,便没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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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君玉无涯曾也是风华人物,如今偏居一隅,她坐在灯影下慢吞吞喝着药。这清致虚弱美,让进了宫殿的张也宁怔一下。

他还未来得及说话,身后殿门猛地关闭。玉无涯抬目,一双烟雨般轻柔的美眸望过来,张也宁便感觉到寒烈剑意扑面袭来。

这是姜采的师父!

张也宁忍着没有还手,那剑意扑面,直直向他劈来之时,碰到他发顶的刹那,一道剑意凛然回挡。玉簪声碎,一道玄光落地。张也宁立刻伸手去拉落地之人,姜采向后跌两步,被张也宁在腰上轻轻一挡,站稳了。

玉无涯微笑:“不错,去了魔域,修为涨进了,没有丢下自己的功课。”

她叹道:“剔了剑骨还能有如此反应,挡下剑元宫的剑意,你很不错。”

姜采立在地上,额前华胜被方才的剑意激得微微波荡。她心有余悸,站在张也宁身前一分,无奈道:“师父,方才若不是我出手,你就要伤了张道友了。”

玉无涯放下手中药盏,垂着眼眸:“若被我剑意所伤,便是他道法不精,本领不够。”

姜采:“张、张……”

她无法在师父凝视下坦然说出“张道友”三个字,她唇齿轻轻一碰,擦出一个极轻的“他”字。

张也宁心中一顿,如石子砸湖,波澜自生。他忍住看她的冲动,给自己强调:定要给天龙君一个自己稳重的好印象。

姜采则侧过肩轻声:“他……是我未婚夫君,您要出手试他,出于礼貌,他也不会躲。您这是欺负人啊。”

玉无涯说道:“但我却不知道重明君是那般礼貌之人。我只知道他和他师父一样,修为到了一定程度,便常年闭关不出,修真界见过张也宁的人都越来越少了。”

她看眼立于自己面前的这一对儿女,语有深意:

“但是,最近这些年,重明君再次在修真界行走,将各处有了裂缝的魔穴重新封印住。天下人都夸重明君仁者之心,为了天下人奔走,都不在意自己的修仙进度了。但我却想……

“重明君这般行为,似乎是和我那不孝徒定亲后才有的。他这么宅心仁厚,古道热肠,以前我倒是真的不知道。”

她活了一万年,自然认识张也宁不是一两天了。

姜采无言,被师父看着,她尴尬垂头,又回头看一眼张也宁。张也宁便上前,向玉无涯行礼。

他清冷又温和:“天龙君见笑了。”

他迟疑后,想这就开始考察了么?对弟子夫君的考察,原来这么直接的么?

只是天龙君这般阴晴不定的态度,他何时该把带来的礼物送上?

张也宁心中纠结,面上只云淡风轻。玉无涯看着他,目光有些闪烁。她道:“这些年,你二人一直有联系么?你们关系到哪一步了?”

张也宁一愣,看向姜采——

他该回答什么?

姜采偏过脸,有点头疼。她觉得师父好像误会她和张也宁情深无比,私定终身了。她咳嗽一声,不想节奏被师父控住,便干脆利索:“我们情劫都开启了。”

玉无涯愣住。

她捧着药盏的手因此一抖,她本温和安静,此时却控制不住情绪,失神间,声音抬高:“什么?!阿采,你也——”

姜采脸更热。

她在师父震惊而复杂的目光下,微低头。她之前信誓旦旦跟师父说自己帮张也宁渡情劫,师父也同意了。但是张也宁情劫还没渡完,她情劫就开启了……虽然她没打算认真渡自己的情劫,但是这在师父眼中,恐怕是直接承认她对张也宁有情。

无悔情劫开启,她如何说她自己无辜?

她不可能无辜的。

姜采脸颊滚烫半晌,怕师父担心,便掠过自己,只说张也宁:“但是他不知道如何渡无悔情劫。”

张也宁一愣,看向姜采,没想到她和她师父说这个。姜采作若无其事模样,与师父解释:“他师父闭关了,去炼制什么仙器。这些年,一直没有出过关。但是他的情劫不能再等了……师父,这世间除了仙人,没有人经历过无悔情劫,他不知道怎么渡。”

张也宁暗自别扭,瞪姜采一眼,想她怎么能跟别人说他的事。就算是她师父,她也不应该这样。但他同时奇怪姜采为什么要问天龙君。

天龙君又没有成仙。

果然,玉无涯眼睫颤了两颤,重新坐稳了。她用古怪而复杂的眼神盯了张也宁半天,垂下眼皮,慢条斯理:“无悔情劫不难渡,顺其自然便是。你二人不必管它。该渡过的时候,自然就过了。”

姜采自然不能说自己怕自己的时间来不及。

她生怕她身陨了,张也宁的情劫却没有渡过,她还要害他一辈子。

姜采道:“如今神魔之战马上就要开启了,魔子蠢蠢欲动一直召集各方势力,修真界四处魔穴破裂的越来越多……在这个关头,自然要想办法提升我们自己的实力。”

她见玉无涯无动于衷,便向前跨一步:“师父,若是他能够成仙,即使永秋君不出关,修真界也不用怕魔子有更厉害的后招了。师父,他只差这一步!”

她一咬牙:“您当初帮永秋君渡过无悔情劫,您一定知道无悔情劫的关卡。”

张也宁蓦地抬头,瞳眸骤缩,看向那文静羸弱的女子——他师父和天龙君……竟真如乌灵君说的那样,私下有这么深的交情?乌灵君不是胡说八道的么?

张也宁有些恍惚,暗自开始审度自己从乌灵君那里听到的各种他认为胡说八道的八卦……

玉无涯沉默片刻,失笑。她放下药盏,有些怕冷地搂住自己手臂。她温润的目光看向这对小情人,无奈摇头:“我说顺其自然便好,你非要赶进度。好吧,我便告诉你们如何渡无悔情劫好了。”

她冷不丁问张也宁:“你神海中,应当出现异象了吧?”

张也宁颔首。

玉无涯若有所思,问:“花开得如何了?”

姜采同样看着张也宁,因她也好奇这个答案。张也宁别别扭扭,不肯让她再看他神海。

张也宁被这两个女子一起盯着,一时语塞,脸颊生烫。他像是被人逼问“你情动得多少”“你是不是爱她爱得要死要活”这类问题,若是姜采也罢,他大不了不理便是,偏其中一女子,是姜采的师父……

张也宁咬紧牙关,硬着头皮,强撑着:“开了大半了。”

姜采问:“师父,是不是花开遍了,情劫就自然过了?”

玉无涯笑:“无悔情劫这般简单么?”

她叹道:“无悔情劫,有两个条件,一是要此无悔,二是要彼无悔。当神海中所有的花都开了后,会有机会触动‘生情无悔’。当你情至深处,自觉生出‘无悔之情’时,便会渡过‘生情无悔劫’,修为会大涨一截,之后进入停滞期,修为靠水磨工夫来一点点增加,却进度有限。

“而无悔情劫的第二关卡,是‘断情无悔’。天要让你生情,却也要你断情。”

玉无涯垂眼,她微微笑,似乎想起些过往,她声音变得几多缥缈,带着些忧伤。

她缓声:“当你破此关卡,自觉生出‘无悔断情’,你斩尽神海中花。花枯尽,你将二人情缘彻底斩断时,大道至无情,二人皆无悔,便过此关。便如愿渡过‘无悔情劫’了。再接下来……大约就是成仙了吧。”

张也宁和姜采一齐愣住。

断情无悔么……姜采喃声:“若是激发生情无悔,便应情至深处。可是情至深处,偏偏要再断情。不只要断情,还要二人皆无悔……什么样的情,会让人心甘情愿地斩断?”

玉无涯道:“那我便不知了。”

姜采:“师父,你当年……”

玉无涯打断:“我们当年,是不得不为之,也是机缘巧合激发断情的。我的经验不适合你们……”

她望着姜采,道:“阿采,生情自然欢喜,断情却是心如死灰,心间大恸的。我真不愿你帮他渡情劫。他自无悔便是,我却不愿我的徒儿一起跟着‘无悔’。

“你当日说你帮他渡情劫,我以为你二人进展不会这么快……以为只是说说罢了。阿采,无悔情劫对于旁人算是简单,但是对你这样感情天生淡漠的人……却很难啊。

“极难生情的人,一旦生情,便容易太过专注,太过情衷。这样的人要断情,非抽筋剥骨破层血肉才甘心……我是不愿你如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