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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方的糟糕场面,逗得于说哈哈大笑。姜采眉目淡下,说道:“我与你不是一路人,你的意见,我不考虑。”

——指的是之前魔子建议二人联手,统一修真界再说其他。

姜采如出鞘利剑般坚韧,手中剑掠向于说,于说勾笑间向后退。

哪怕姜采战力强悍,她也游刃有余,压根不觉得姜采能杀了自己。但是二人对招数十后,魔子身形蓦地一僵,后方强大恢宏的水幕道法袭来,让她身形骤然变动,同时向两个方向施力,先防后攻。

后方水幕袭杀,前方剑气纵横!

蓝色道光与金白色剑光撞上,于说少有的被逼到几分狼狈的境界。

但再紧接着,斜后方,琴光弦影拨来,在空气中荡开阵波,罩住于说,瞬间将她躲闪的身影困于原地,生生去抗剑光和道法的一同击杀。

于说无法动弹之间,开始在原地手中结印,眉心魔气叠加,一道又一道罩影加身,整整七十二道!

各色光华炸开,琴弦声不绝,剑光倒影相杀,立于中间的黑衣魔修女郎衣袂和乌发一同飞扬,后颈处魔纹如丛枝般攀爬,缠上她大半面容,妖冶诡丽!

于说抗住了这三重攻击。

她目中笑加深,带着异样的神色。她微微侧过肩,向自己身后看去。她看到白衣仙人当风而立,这仙人长着俊朗面容,深邃双眸中神情疲惫,对她出手间,却毫无仙人的宽容——

只是不死不休。

于说笑得眸子眯起,恨意覆眼,轻轻吐三个字:“永秋君!”

永秋君立于云端,高高在上,俯视着她:“魔子又来作恶了。”

于说哈哈大笑。

她眼神冷极,而她缓缓偏头,看向永秋君身后侧几丈,白衣龙女抱着琴,发辫贴着脸颊,额发被风吹乱,衬着她一双漆黑的眼睛、白到近乎失血的脸颊。

于说笑眯眯:“龙女,你也出手了。”

龙女闭一下目后,再一次压下神海中道心的错乱不稳。她沉静地站到自己师父身边,抱紧怀中琴,她眼睛乌黑至极:

“……我一直告诉你,我站在我师父这边,是你不信。”

她眼神迷离一瞬,很快再次坚定,低下视线:“我不会被魔引诱,我守住了道心。”

于说低笑。

她问:“是么?”

辛追脸色更苍白一分,她静静地立在永秋君身后,抱琴的模样,分明强硬,却在这一刹那间带些破碎羸弱。天际密云涌动,她侧过脸不看于说,天上的风吹起她的衣裙,如针尖一般刺向她全身,而她苍如雪光。

姜采与永秋君目光对上。

这位仙君,她从来看不透。此时仙君对于说出手,和姜采目的一致,姜采却依然觉得永秋君离他们很远。永秋君浩瀚淡漠的眼神告诉她,这是一个和张也宁绝不相同的人。

这也许是真正的仙人——蝼蚁凡尘,他皆不在意。

他要杀的,始终只有一个于说。

永秋君再次向于说出手,姜采剑光掠过半空,同时出手,辛追的琴弦跟着杀来——无论如何,在这一刹那间,他们是合作关系。

姜采打斗间,随手挽起一个剑花,向外一抛后,一个术法在天边炸开如焰火——而埋藏在巫家外的瑟狐、魔东王、魔西王为主的魔修们,看到烟花讯号,凛然从暗处爬出来。

瑟狐依然哭丧着脸:“真的要打吗?我们怎么打得过魔子?我们怎么敢和魔子作对啊?魔子要是不死……”

魔东王一贯沉稳,跟着姜采走上这条路,他们就回不了头了。他们现在只能希望姜采胜,魔子必须死在今天。这位魔东王沉着地指挥魔修们跟上他:“魔子死了,以后魔域就是我们的天下,今天在场的,全是功臣!”

魔西王豪气万分:“希望尊主看在我任劳任怨的份上,事后能和我一起约个小会……”

魔东王:“……”

魔东王:“冲——”

瑟狐被甩在最后,看着魔修们一个个从魔穴中钻出,卷起尘土扑向巫家。瑟狐被卷得原地翻了两滚,呸呸呸个不停,吐掉嘴里的土。很快身边的魔修们全都冲了出去,瑟狐赶紧:

“等、等等我!我……我……”

他一闭眼,鼓起勇气大吼:“我也愿意为尊主出力!”

而当这些魔修们冲出后,巫家的打斗局面再次被冲得混乱。因这些魔修,针对的也是魔修……心神原本恍惚、一直关注着天上打斗的百叶回过神,目光闪烁。

百叶悄声吩咐自己的人手:“不要对修士出手,有另一波魔冲了过来。我们先弄清楚情况。”

一旁的魔南王一声冷笑,盛知微深深看一眼百叶,一道法术杀了一个修士。他二人带队的魔修们没有空理睬百叶这边,但是只要他们胜了,百叶这一次,就别想再死里逃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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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家战场一派混乱,高手有姜采、永秋君联手对付魔子,寻常人有四位魔王之间的内斗,修士们的加入,巫家子弟的参战,不断从织梦术中跌出来的修士……

他们绝想不到,此时在剑元宫中,也是一派大战。

谢春山直闯山门,与自己的师父、剑元宫的掌教云枯君对决。只因谢春山要见天龙长老,门中不许。

而青云宫前,刚入门也就十来年的贺兰图使小聪明要将那些看守青云宫的弟子们引走。失败后,贺兰图直接出手,和看守长老的弟子们打了起来。贺兰图注意着将这些弟子不停地往青云宫外走,好给天龙君留有余地。

只因半个时辰前,谢春山找上他,要他里应外合,一同救出天龙君。

而两息之前,贺兰图的神海中炸起天龙君轻柔的声音:“小图。”

贺兰图正在缠弟子们,脑子里骤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他一跳:“天龙长老?您怎么能给我传话……”

玉无涯声音一贯温柔:“传音入密的手段罢了。你离青云宫很近,我正好能施展这手段。小图,你引走这些弟子,将他们引远一些。我自有手段出来。”

贺兰图迷惘问:“长老,您真的像大师兄说的那样,被关在青云宫里啊?为什么要关你?”

玉无涯含笑:“这事比较复杂,事后再说。不过小图帮我引人,日后必要受罚,想拜一个厉害的师父都难了……你愿意帮我么?”

贺兰图涨红了脸,他还与弟子们在纠缠,登时一个响亮的喊声惊得对面的师兄师姐们愕然:“我愿意!”

贺兰图回过神,握紧手中剑,闭上眼就冲上前,砍向一个昔日待他最好的师兄。他心里说着抱歉,吓得快要掉眼泪……对面师兄的庞然剑意拂来,他只能默默承受。

幸好他原身是金鼎龟。

被这些剑打几下……应该死不了吧?

玉无涯感受到外面的动静后,叹口气,开始在殿中站起,一柄长剑出现在了她手中。她向殿外走,迎着问心阵的重重封锁,靠着灵力和剑法,一步步闯开大阵。

问心阵下,问人道心,而整整一万年,哪有人的道心是时刻都承受得住质问的?

玉无涯面容失了血色,苍白之下,更显憔悴。然而她手中剑出,如流星般刺破万物。她回头,凝视着身后的宫殿,摔起来的殿中器具。整个大殿在她身后分崩离析,拦不住她一步步向外走。

玉无涯叹一声。

从来如是,她的道,一向是佛挡杀佛、神挡杀神,世间万物,皆不能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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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剑元宫弟子们有幸见到了他们最敬仰的长老出的那一剑,也有幸看到了青伞之下,大师兄的凌厉身法。

那样凛冽浩然的剑光划破大半天际,明亮万分,谁人能敌?

玉无涯与谢春山两相配合,整个剑元宫,竟然无法阻拦他们。玉无涯闯开了青云宫的问心阵,化作玄光离开剑元宫,顺手带走了被师兄们压着打的贺兰图。

他们逃离剑元宫前,听到云枯君气急败坏的声音:“天龙长老,春山胡闹就罢了,您怎么跟着一起胡来?剑元宫的大阵是保护你们,那可是永秋君,那可是魔子——”

玉无涯清润的声音掠过半空,柔声:“自然知道掌教好意。然我唯一弟子受困,师父岂能不救——”

云枯君:“可你如今的状态……”

玉无涯微笑,抬头看天幕。她脚边虚弱地坐着贺兰图,身后立着谢春山。

她只道:“生死由命吧。”

剑元宫中,玉宵君火冒三丈还要去追,云枯君一声叹,苦笑:“算了,随他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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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春山这才问玉无涯:“天龙长老,我来寻你,是因为……”

玉无涯:“知道。我曾经想过,你天纵奇才,终有一日会再次找上我。”

她侧过脸打量他,几多审度,带着几分叹息。

谢春山沉默一下,俯身问:“我可是傲明君的转世?”

玉无涯:“既已猜到,何必多问?”

谢春山握住伞柄的手收紧,他面上仍带着笑,笑意却有些收敛了:“我可是死于您手中?”

玉无涯:“不是。”

谢春山怔忡一下,松口气。

玉无涯:“然而我是亲眼见到傲明君死的。我如今要去救我徒儿,我们边走边说吧。”

谢春山回到修真界就觉得气氛不对,到这时他才有空问:“师妹怎么了?她不是去参加巫少主婚宴,帮忙除魔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