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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狐小声:“……那魔域就没有月亮了。”

姜采扭头,淡漠:“他的存在,就是为了给你们一个月亮?没有月亮,魔域不也过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瑟狐:“由奢入俭难啊尊主。”

姜采:“……”

瑟狐着急:“咱们一定要把他留下来!尊主啊,您以前和堕仙可是未婚夫妻,你俩感情那么好,你肯定有手段吧?咱们讨好他!您知道他喜欢什么吧?他喜欢什么咱们就给他什么!”

姜采开始心虚地摸下巴了。

她支吾半天,说:“他是清修,没有好恶倾向。”

——所以她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厌恶什么,和她本人并无干系。

瑟狐急了:“您想想嘛!您可是他未婚妻啊!”

姜采:“好好好,我想想。”

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有了主意,将瑟狐招过来,如是那般地嘱咐一通,拍了拍瑟狐的肩。瑟狐目瞪口呆,不确定地看着姜采。

姜采笃定地打了个响指,越发肯定:“听我的,没错。你赶紧和你的手下们拿出纸笔来练一练,张……”

她再次硬生生改口:“也宁就喜欢看八卦书,尤其是写我与他的。如今多好的题材,知道利用吗?仙人成仙后断了情,非要与自己之前情投意合的未婚妻分开。如此冷漠无情,枉为仙人。”

她摸下巴:“而姜采,则整日以泪洗面,不可置信,然后肝肠寸断,又渐渐心死如灰,变得麻木。他既无情她便休,她要斩断情缘……”

姜采感受到熟悉人的气息,她拍一拍目瞪口呆的瑟狐肩头,结束了话题:“后面的你自己编吧。随便编,怎么有趣怎么来,我们也宁就喜欢翻这种书。”

她嘱咐:“写好了给我也来几本。”

瑟狐:“……你们不介意啊?”

姜采笑起来,摆摆手,转向了自己感受到的气息:“师兄,你回来了?”

谢春山笑盈盈靠着柱子,端详她片刻。他没有提自己带回了受伤的贺兰图,只好奇问:“我见你又在拐弯抹角编排张也宁,小心惹他生气了。”

姜采叹:“要是生气还好。”

张也宁如今换了副性子一般。他以前分明是很容易生气的,分明是她一逗他,他就耐不住。现在他却波澜不惊,整日平静如水……

姜采垂下眼,暗自琢磨起来。她并不是伤心,她是觉得这中间有问题。她始终奇怪堕仙和真仙的区别,但是她从张也宁身上,看不出那种区别……分明是堕仙,可他却像谪仙人一样,高洁浩渺。

谢春山啧啧:“你是贱吧?人家好端端的没毛病,你非要人家有点毛病?”

姜采没理会他。堕仙肯定是修为有些问题的……张也宁表现的没问题,才奇怪。谢春山懂个屁。

姜采喃喃自语:“首先,我得和他同屋而居,才能试探出来。”

谢春山:“……你是觊觎人家身体吧?”

姜采嗤笑一声,她掩饰住自己的脸颊滚烫,不想和谢春山多说。她转身推门入殿,谢春山在后慢悠悠:“阿采啊,你看你折腾多久了,连人家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你就不是那块料……要不要为兄助你啊?”

姜采不以为然:“你能让我碰到他一根手指头?”

她心中则想,她想碰还是能碰到的。哪有谢春山说的那么无能,呸。

谢春山:“师兄不保证能让你碰到他一根手指头,但可以让你们同屋而居啊。”

姜采立马转身,分外礼貌郑重,说话温和诚挚:“请师兄助我。”

谢春山桃花眼微闪烁,丝丝带笑:“无碍。我们条件交换,你若实现了愿望,你也助我一次便是。”

姜采警惕。

她挑眉:“哦?”

谢春山:“不必这么防备我吧。我只是想让你们陪同我开启扶疏旧梦。”

他眸子幽深,睫毛轻颤间低下,敛去眼中各种情绪。他低声:“百叶的道元还在我手中……我一直在迟疑着要不要先用这道元开启扶疏旧梦。道元会消散,我犹豫于是尽全力保护好这些道元,还是弄清楚当年发生过什么事。

“你与张也宁一个魔尊,一个堕仙,修为皆高深无比。我需要你二人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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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也宁从修真界回来,一路沉思时,回到魔宫,便有早已伸长脖子等候的魔修们奔过来:“重明君,我们魔尊找您!我们魔尊修行出了岔子,那血吐的,太惨了。”

张也宁沉默片刻。

他心想她不过去了焚火修罗界一趟,受伤会这么严重?不过……她体内魔疫一直很严重,而她又心性强硬,走火入魔也是可能的。

张也宁便前往姜采寝宫找人。

他进去后,却是木然了一下。因那据说吐血吐得爬不起来的女子,正端坐修行;而她的师兄谢春山嬉皮笑脸地陪在她身边,正拉着她的手,给她上药。

谢春山唏嘘:“阿采,看你这手伤的,你便不要这么拼了,为兄多心疼啊……”

姜采心里翻白眼,想他折腾什么?她的伤都要被他折腾出来了。他难道以为张也宁会心疼?

张也宁进来的第一时间她就感应到了,蒙着白布的眼睛望向张也宁的方向,温声:“你来了。”

张也宁缓缓醒来,衣袍无声曳地。他向二人望来一眼,长睫葳蕤,双目清湛。

他这样立在殿中,穿着日常灰扑扑的道袍,不见黯淡,只见月光皎洁,玉人之姿,眉心的堕仙纹,都在他敛眸时熠熠生光,添三分冶艳。

谢春山心中叫声好,又暗道可惜。

——可惜姜采是个瞎子,看不到张也宁的风采。相信他师妹若看得到,就不会如现在这般徐徐图之,还在不耐烦。

张也宁一眼看去,便知姜采状态还好。他便压根没有走近,而是立在内舍门口,声音清渺如月下飞泉:“你二人这是做什么?”

姜采微笑:“我受了伤,师兄帮我疗伤。”

她抱怨:“原本等你。但你回来得太晚了,我实在痛得难受,只好找师兄了。”

张也宁将二人望半晌,他缓缓点头:“那我便告辞了。”

姜采没说什么。

谢春山狠狠在她腰上一掐,逼得姜采惨叫一声。

已经背过身的张也宁回过头看来,姜采被谢春山那一掐给弄得扑倒在榻,差点摔下去。她气怒万分,神海中忽然响起谢春山的声音:“木头阿采,还不知道留人?你再这么傻坐着,人家就真的走了。”

姜采在神海中生恼冷笑:“你当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不就是想让张……想让我们也宁吃味。我告诉你,他断情了!他不会!你若只有这种手段,趁早滚出去。”

谢春山:“阿采啊……为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你就照为兄说的做好了。你今夜若留不下他,为兄明日提头谢罪可好?”

姜采半信半疑。

换到现实中,她迟疑半天,还是决定信谢春山一回。于是,姜采手臂撑在榻上,抬目对张也宁惨然一笑,压抑着气息:“无事,只是魔疫作乱,一时难以控制。”

张也宁默然。

她自己不知道自己如何情况,但从他的角度看,她这般趴伏着浑身颤抖,下巴苍白,很是有些可怜模样。张也宁惯来对可怜之人没什么同情心,也不会因谁可怜而停留,但是……她毕竟是姜采。

毕竟是他对不起她。

张也宁道:“我陪在这里,若你控制不住,我会出手帮你压制。但是姜姑娘,你得靠自己的力量压制,没有人能够帮你。你师兄传送灵气给你,并非帮你,只会害你。”

姜采没吭气。

张也宁叹:“姜姑娘?”

她依然不做声。

她就这么趴着,隔着白布,冷淡地望过来。谢春山在一旁开始觉得自己多余,他扇子点在下巴上,默默向后退,感觉到空气中的凝滞。

姜采和张也宁在无声地拔河,无声地争斗地位。火星在空气中流窜,气息重一点都是输。

姜采这般虚弱,还这般强硬。到底是张也宁沉默片刻后,摇头认输:“姜采,我在和你说话。”

姜采扬了下巴,似笑非笑:“什么‘姜采’?我说了,叫我‘阿采’,也宁。”

张也宁不言不语。

谢春山看差不多了,在姜采腰上再掐一把,示意她适可而止。姜采皱一下眉,只好退让一步:“也罢,你坐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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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也宁并未靠过来,那师兄妹二人在榻上疗伤,他坐在靠近内舍门口的矮凳上,低头翻看一本书。他眼睛不看那对师兄妹,但是屋中任何动静都逃不过他耳朵。

谢春山调、笑:“阿采,你眉角这个痣,长得挺好看啊。为兄以前都没注意过。”

姜采把“别碰我”咽下去,挤出一丝笑:“师兄以前太不关心我了。”

谢春山叹息道:“发生了太多的事,往后便只剩下你我师兄妹互相陪伴了。为兄再不关心你,还能关心谁呢?师妹,你冒冷汗了,为兄帮你擦一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