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姜采觉得自己最近……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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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春山笑,他贴她耳,轻轻说了几个字,但并没有故意不让另外两个姑娘听不到:“我在宫里的藏书阁里,找到了一门很久远的没人用的法术。我想我妹妹也许喜欢呢——‘囚仙术’。”
姜采一愣,她没有说话,但是扣着谢春山手腕的手用力的,让谢春山咬着牙关也要哈哈大笑。
谢春山:“厉害吧?”
姜采:“……用在他身上,这不好吧?”
谢春山逗她:“咦,我只说你感兴趣,可没说让你用在谁身上啊。他是谁?我妹夫不是死了吗?”
玉无涯和百叶公主看他们打哑谜,不解:“你们在说什么,我们不能听吗?”
谢春山眼看姜采,见她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他便盘腿坐直,生了兴趣:“也没什么重要的。不过我这位妹妹,是个奇人,奇人身上都有几桩不和人说道的传奇故事,你们能理解吧?”
玉无涯虽不修行,却好奇修仙者那些丰富的历练故事,她听得认真无比。
百叶公主看眼谢春山,压下心头怪异:他怎么和姜姑娘这么熟?他不就是一个马奴么,他身上奇怪的点,怎么都不掩饰啊……要是被自己哥哥发现了,不得抽筋剥肉研究他?
百叶公主略微紧张地向廊外看一看,怕有人偷听到他们的话。
谢春山一口酒下肚,说故事更兴起了:“我和你们说,阿采和我妹夫这两人,可有意思了。这两人,订婚定情都十几年了吧,但是现在女方眼瞎男方失忆。就这样,两人死耗着不分手……你们说多奇怪?”
姜采皱眉。
她打断谢春山的胡说八道:“我不是眼瞎,是眼睛受伤,迟早会好的。他不是失忆,他是断情……断情和失忆是不一样的。不分开是因为我们有感情啊,为什么要分开?”
谢春山:“看,我们阿采还在执迷不悟。我跟你出个主意,你真嫁个人,我妹夫说不定就受刺激回心转意了,你肯吗?”
他被姜采一掌拍在肩上,痛得嘶一声。
姜采道:“算了,还是我来说吧。嗯,从哪里讲起呢……”
姜采眼睛看不见,其他两位姑娘一个没有修为,一个修为太弱,谢春山突然掐了个法术罩在姜采身上,屏蔽姜采的五感,姜采也没有注意到。而谢春山微侧头,看向院外,一道白衣徐徐在雪中行走。
眉目看不清,气息不可捉,雪雾笼罩一切。
但除了张也宁,没人会有这般风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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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采从魔疫讲起,掩了些细节,也不提什么神魔之战,只说是寻常妖魔之战。她也不提张也宁成堕仙,只说他过劫断情。
但仅是如此这些,便听得玉无涯和百叶唏嘘无比。玉无涯还好,这位姑娘向来冷静自持;百叶公主却已经泪落滚滚,眼雾迷离了。
谢春山好笑地看百叶哭得眼睛都红了,递上帕子。
百叶:“谢谢。”
百叶哽咽:“太惨了,比我听的说书先生的故事都惨。你们经历了这么多,却不能在一起,怎么可以这样?”
姜采尴尬一笑。
她支吾:“还、还好?”
——是百叶公主太容易被感动了吗?她并不觉得自己的故事有多悲惨啊。
她都还没说自己重生前的事呢……那样百叶不得哭死?
百叶公主握住姜采的手:“姜姑娘,你太勇敢了。你如今一定很伤心吧?”
姜采一怔。
她说:“还、还好?”
百叶公主摇头:“他放弃了感情,只留你一人在原地。你知道这不怪他,但这只是因为你懂事。你不可能不伤心的,你一定也很难过。但是你太会藏了,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难过,不想让别人安慰你。
“姜姑娘,你好要强,但我好心疼你。”
姜采失笑。
玉无涯则问:“你恨他,怨他吗?”
姜采想一下,认真道:“永远不恨,永远不怨。”
雪从廊外飞进来,落在她肩头。她缓缓站起来,打开帘子,虽然看不见,但是外头清光落入廊中,流在她身上,生出昂然之美。
其他人都不自觉地睁大眼,看到了院门口所立的青年。
张也宁站在雪中,静静看着他们的方向。姜采面对着他,她被谢春山蒙蔽了神识不知道张也宁在这里,但就是这么巧合,她负手而立望着廊外雪,而他在雪中看她。
玉无涯问:“你不难过吗?”
姜采清雅面上浮起温色,声音少有的轻柔:“我不难过啊。如果我可以撑着魔疫,在黑暗中踽踽独行这么久,那一定是有个人在陪着我,让我无保留信任的。他让我觉得安定,放心,温暖,快乐。他就是陪我的这个人。我们之间,是大道同行。”
雪落在她身上。
院中几人看到,张也宁背过身,转身离去。他清渺单薄的背影掩在雪中,和雪融化一处。
他身姿浩渺,翩翩若鹤,修美之势,如月下飞雪一般。
寂寞,冷清,伶仃。
他在几人的目光下渐走渐远,身形在蜿蜒山道边变成了很小一滴墨汁。他不知道有没有听,可是他怎么会听不到。身后那姑娘立在廊下,任雪拂身,而她仍低声诉说——
“其实也还是有点难受的吧……但是这时候我会想到以前我们一起在人间的时候。
“那时候他陪我熬魔疫,怕我熬不过去,整夜整夜地守着我,陪我走了很多地方。后来我们好的时候,他和我说,‘姜采,我陪你这么长时间,又是和你在人间行走,又是昨夜如此,你控制不住魔疫的时候,就想想我。’
“他说他是我的剑鞘。”
姜采平静冷然,坚决之态,一往无前:“那他就是我的剑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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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姜采被魔疫折磨得睡不着,推门而出时,她手搭在门上一停,因感知到了张也宁的气息。
张也宁说:“一起走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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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景当是有些美感的。
皓月之下,飞雪之中,灰袍青年在前面行走,以布蒙眼的红衣姑娘悠然跟着他。雪雾弥漫,他的袍袖、衣带和她身上的布条、发带时而相缠,清清泠泠,就如二人那若即若离的关系一般。
山间雪大,雪迷人眼,对修士却没什么影响。
山间深处传来几声啾啾鸟鸣,姜采侧头听着窸窣踩雪声,她便心生促狭,故意踩着张也宁走过的雪地走,擦咔擦咔踩雪声不断传来。
张也宁不禁回头,看她一眼;姜采很正经,无辜极了。
他心中空茫一下午的心事,对上她这般模样,沉甸甸中,心事好像又化成了水,不那么重要了。
张也宁道:“那时候我不该与你生气,你实力受挫,本也不怪你。你身负魔疫和生死迷劫,能打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过了半年,他突然提前这事,姜采愣住,又大度:“没事,你心疼我嘛……可你怎么说这个?”
张也宁:“……”
他说:“友人之间的关心,无关情爱。”
他声音寥落,空空的:“我不愿意和你因此生分了。”
姜采便愣了愣,声音温柔下来:“你放心。”
张也宁没有说话,他被她这副样子吊得不上不下,心里则更加迷茫,不知道眼下到底算什么情况。
又在雪地相携走了一会儿,他转话题:“不如我们照你说的,离开国都吧。”
姜采奇怪:“你不是说你不帮云升公主,和我道不同吗?”
他面颊微僵,可惜她欣赏不到。
张也宁半晌淡声:“生气时的话,岂能当真?我只是……只是觉得留在都城,我和你会一直争执一些事,弄得彼此都不愉快。姜姑娘,我无意说服你的情爱观,我也不觉得留在这里有什么用。
“不如与云升公主去战场。快些结束这些事,快些离开梦境。”
姜采若有所思,问:“你心乱了?”
他道:“没有。”
他蹙一下眉,说:“只是天人感应,我能感受到陷在梦境中,对你我是桩麻烦。”
姜采道:“你都成仙了,能有什么麻烦?你觉得麻烦的事,不会是感情吧?那我更要好好留在梦境,折磨折磨你了。”
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这么说,张也宁微警告:“姜姑娘,我早说过,小心玩火自焚。”
姜采并没有太当回事。
她只道:“去帮云升公主也行。但得把都城这摊子事理一理。”
张也宁凉凉道:“理什么?是争太子妃的事,还是你与那道士夜谈不归的事?”
姜采偏脸,挑一下眉。
她说:“我心里有数。”
张也宁心中生起一团烦躁感,想反讽你能有什么数,你不过是将折腾我当做乐趣罢了。但他想到白天时听到的,心中无情,然而各种情绪如麻一般交织一起……
张也宁渐渐沉静下去。
他低声:“你不必如此。”
姜采:“嗯?”
张也宁轻声:“何必非要我生情?我们此时不好吗?我与你不当那情人,不求那道侣缘分,我们就当同路人,不好吗?我引你入仙门……姜姑娘,我是愿意和你继续走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