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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临带着盛知微一直在逃。

他不明白,以往双方大战你来我往,却也不会穷追不舍。为什么这一次,云升公主一定要追捕到他?若说这一次战争修士死的人多,但因为时光长河的开启,魔族死的也不少,修士应该心态平衡才对。

云升公主到底为什么这次这么执拗?

盛知微被江临一路抱在怀中,她一直安静乖巧,不说多余的话,不做多余的事。不知她真正幼年时是否也这样,但起码她现在这样,江临就不会丢下她。

在江临眼中,她目前对他还有用。

盛知微也愿意对他有用。

江临伤势没有好全,再次踏上逃亡之路。出城前,前方气息落下,他停下步,与言笑晏晏的云升公主当面。江临怀中用襁褓带着盛知微,他猛地回身向后,后方路被一陌生翠衣女子挡住。

那姑娘大气十分,抱臂蒙眼,衣袂如飞,青烟笔直。

江临被夹在中间,缓缓拿起剑。能和云升一起来堵他的女子,必然不容小觑。他怀里的盛知微扒着他肩膀,在江临纵身向外疾跃时,她看到了江临身后的翠衣女修——姜采!

姜采竟然和日后的魔子联手,对付江临!

这魔幻的场景,让盛知微年幼的小脸一抽,眼神在一瞬间空茫。她不解自己进入的这个梦怎么回事,姜采怎么可能和魔子合作。但是眼下场景,不容盛知微想太多。

江临入战场,姜采和云升一前一后同时出手。那玉皇剑在云升手中,本已让盛知微眼皮直抽;姜采竟然还不用剑,而是用术法攻击……

盛知微被抱在江临怀里,江临的每一次大幅动作,都激得她头晕眼花,眼前金星乱跳。盛知微努力忍着,想自己不能给江临拖后腿。但是三人之间打斗造成的结果太轰烈,盛知微一个幼童在其中,撑不到他们分出胜负,已经惨白着小脸,口吐白沫了。

云升最先注意道,高喝:“江临,我们并非要杀你,而是与你谈判。你先放下那幼童!”

江临周身魔气交纵,百姓们纷纷惨叫着躲避,他立在一房顶,脚踩瓦砾,身如长竹。他压根没注意到怀里小女孩的异样,云升这么说,他才垂头瞥一眼。

盛知微扒着他衣领,难受得整张小脸皱在一起。她泪眼濛濛,用软糯声音小声:“别、别……我没事,江临,我要跟着你。”

江临心有异常——什么“江临”?一个看着六七岁的稚童,敢对一个魔直呼其名。就算之前他昏迷,她守在他身旁等他醒来,也不代表什么。

人修真可笑。

江临压根不在乎盛知微的生死,云升的提醒却激起了他的恶念。他再次下场时,当两方攻击他应付不了时,他就用怀里的盛知微去挡。云升公主怒骂他卑鄙,姜采眼睛看不见,为了不波及那小女孩儿,也是手下狼狈……

江临嘴角终于噙起了一抹笑。

他不再恋战,将怀里幼童一抛,抛入剑气和道法相交中间:“这么善良,这孩子就留给你们做礼物吧。”

云升喝:“姜采!”

姜采长身跃空,纵向那被抛出的襁褓。她淡声:“放心。”

江临魔气一纵,趁机而逃。云升转身便追,姜采把半空中的小女孩儿接入怀中,稳稳落地。怀里的女孩儿又软又小,姜采落在地上,半跪在地,被耳边突然炸开的哭声吓一跳。

姜采侧头,眼上布条对着这小女孩儿。她被哭声弄得一僵,心中还转着这女孩是谁的念头,口上僵硬笑:“小妹妹,你安全了。你是如何被……”

“哇”一声,哭声更大。

姜采:“……”

盛知微则是怕死了姜采,生怕姜采发现她是谁。她被姜采抱在怀里,浑身已经吓得僵硬,全靠大哭来掩饰自己。她哭得抽抽搭搭的同时,滴溜溜小水眸悄悄看姜采的眼睛。

姜采真的看不见了吗?

那……那她好像暂时安全。

但是幼年盛知微,和长大后的她,相貌很可能非常相似。若是被姜采的朋友,比如那个堕仙,比如那个讨厌的谢春山看到了她,很难不联想。

不,盛知微绝不能落到姜采手中。

姜采僵硬地哄了这小女孩儿半天,却越哄越崩溃。她好话说尽,这小女孩儿反而哭得更厉害,魔音入脑,姜采晕乎乎,觉得这杀伤力没比魔疫好多少啊。

她看着不是那么吓人的人吧?

姜采不耐烦了:“别哭了,再哭杀了你。”

盛知微哭得快抽过去了。

姜采摸到一脸泪,被吓到。她都不敢多想,只好僵着把女孩儿抱入怀中,放柔声音:“莫哭莫哭,姐姐……嘶!”

盛知微被搂在她怀里,惊惧之下,一抬头看到自己如今最大的敌人毫不设防地在自己面前。盛知微泄愤之余,一张口,一口狠狠咬在了姜采脖颈上。

姜采吃痛,去捂自己脖子。

盛知微趁机窜出她怀抱,向外跌跌撞撞地逃跑。但是盛知微没跑出两步,就被一道道法定住了身。

姜采又痛又无奈,捂着脖子走过来:“小妹妹,这世上还没有人能从我手下逃出生天的……你乖一点。”

盛知微吓死了,哭声如震雷。

姜采暴怒:“我到底是有多凶,让你这么怕我?”

她一道术法弹出,封住了盛知微的五感。盛知微本可以抵抗,但她怕姜采认出自己的身份,硬生生受了。姜采抱住小女孩儿晕过去的软软身子,终于长叹口气。

可算安静了。

但是……这女孩儿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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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采想把盛知微给云升送回去,云升却追江临追的失去了踪迹。这里人都把姜采当魔女,姜采也不好和他们打交道,她最终只好抱着晕过去的小女孩儿,返回北荒之渊,找张也宁求助去。

当张也宁在北荒之渊修行、抵抗堕仙之力的时候,四面碧湖便一寸寸结成冰,又因他的法力不稳而丝丝裂缝。

周天雪白与碧水交映,张也宁坐在最中间,道袍上浮着霜白月光,清美细薄。灵力在他周身运转,眉心的堕仙纹随之忽明忽暗,他闭目间,圣洁又冶艳,与往昔格外不同。

张也宁忽然睁开眼,看到天边金白色的道光落下。他心中紧绷的弦微松,知道她平安回来了。

但是……张也宁双眸无波,淡漠看着,见那翠衣姑娘顶着天雷向他走来的时候,怀里趴着一个幼年女童。那女童趴在姜采肩头,好似在睡觉,手指抓着姜采蒙眼的白布条一角,紧拽不放。

姜采不敢大动,生怕吵醒那幼童,就任由那幼童这么抓着布条。

姜采感觉到张也宁的气息蓬勃,朝着他的方向露出笑,声音里透着几分开心:“我回来了。”

张也宁乌睫垂下,极轻地“嗯”了一声。

她走过来,非常随意地曲腿坐在他面前。张也宁垂着眼,感觉到她气息靠近。他僵硬地向后微微退开时,姜采的脸靠了过来,讨好十分:“也宁,你是才醒么?”

张也宁自然不想说他等了她很久。

他非常冷漠地应了一声。

姜采就道:“你们长阳观培养弟子,好像都是从小培养起来的。我看你们道观中道童不少,都乖得不得了。可见你们会管教小孩儿。”

张也宁:“……你想说什么?”

姜采小心翼翼地把趴在自己肩头的女孩儿往他眼皮下凑,小声:“你能帮我带孩子吗?”

张也宁蹙眉。

他觉得……这孩子身上气息有异。

他正琢磨时,姜采以为他不同意,心里着急。自从他断情,姜采早就见识到他有多无情,这世上的事都不能让他心动。她怕极了这小孩儿,迫不及待想扔给张也宁,她凑过去讨好他:

“你就当提前带我们俩的小孩儿呗,培养培养感觉!”

张也宁:“……”

他冷道:“胡言乱语!”

他抬目瞪她时,忽然看到她脖颈上的伤痕。齿痕明晰,唇印明显,沥着几滴血,可见当时下嘴时的痛快。

青年气息骤然一变,如暴风雪前夕。他发丝拂过她的颈,冰凉的手按压了过去。天地间好似静极了,一点儿风都没有,静得让人心慌,只有颈前的青年靠近的气息,浅浅地浮动着,却烧得她脖颈滚烫。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姜采不知他在看什么,她被他弄得很不自在。她偏过脸正想说小伤而已,却听到他声音忽然飘忽又隐怒:

“混账,你是找了情郎,一晌贪欢,到现在才记得回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