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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采喃喃自语:“玉皇剑居然有剑灵……”

她兴奋问他:“和你的青龙鞭一样厉害啊。你的武器有龙魂,我的武器有剑灵。我们好配啊。”

见她这么顽劣,张也宁挑眉:“你的武器?”

姜采蹲下来,毫不犹豫地倾身,用力抱住他。她这么大胆,这么热情,却不是出于男女之情,而是靠拥抱来表达她激动的感情。所以张也宁虽然身子僵硬,却没有躲开。

他只是不自在:“好了,放开。”

姜采柔情似水,装模作样:“你对我太好了,把这么好的东西送我做礼物。我太喜欢你了。”

张也宁似笑非笑:“不是说我的心才是最好的礼物吗?怎么,我的心比不上玉皇剑?”

她一愣,然后娇嗔着推他一把,只是力气太大,多亏他修为高,才没有被她一推就倒。

她嚷道:“哎呀,你这人,太斤斤计较了!”

张也宁无言以对。

他看姜采拿着玉皇剑比划,便干脆坐下来,淡声解释自己的行为:“我说过,你于战斗上颇有天分,但是世间无人有能力教你更上一层楼。玉皇剑的剑灵存在千万年以上,你称一声‘前辈’也是应当的。你与剑灵好好合作,也不枉费你这身上好天分了。”

姜采敷衍地应了两声。

拿到玉皇剑之后的那段时间,是姜采和张也宁相处最愉快的一段时间。他带着她继续行走,带她一同除魔。姜采并不排斥。

因魔族和人族、妖族都不同。魔族没有团结心,没有同一种族之间的互相信任。姜采自由自在当魔的时候,她自己都会杀魔。跟着张也宁后,她依然杀魔,这对她来说,和以前的日子并没有区别。

而且她现在有了玉皇剑,她可以不断地靠杀魔来试剑,提升自己的战力。张也宁说自己教不了她战术,她便自己琢磨。

她从未想过离开他。

她有时候会刻意遗忘他重明君的名号,他长阳观弟子首席的名号。她忘了他是修真界杰出的弟子魁首,心中希望两个人一辈子这么四处游走。只因他也给了她错误的认知——

她问过他:“你不回去长阳观清修吗?”

张也宁回答:“世间人与魔征战频繁,天下人受苦已久。我怎能只顾着自己清修?”

她问:“你不想成仙了吗?”

张也宁:“姜姑娘,成不成仙并不是最重要的。”

他看世间皆苦,看红尘波折,看沧海桑田的变化反而加剧了争战带来的苦难。他想结束这一切,希望人族和魔族寻找到平衡点。他为此而下山,下山后几乎不回长阳观。

他的道,此时的姜采是看不懂的,只模模糊糊地高兴于他不会回山上去,不会将她丢下。

但人与魔之间的信任,本就如露水般短暂。

有一日,姜采听张也宁的话去剿灭一处的低等魔,她带着一身血回来的时候,掩藏气息,本想逗一逗张也宁。但是她发现张也宁的房舍多了一个人,张也宁在和那人说话。

看衣着,来人是长阳观的弟子。

姜采不悦起来,她对长阳观的弟子不太喜欢,因他们每一次到来,都是要叫张也宁离开。

姜采便继续掩藏气息,听他们说什么——

弟子道:“师兄打算一直与那只魔待在一起,不回观中吗?”

张也宁平声静气:“叫她‘姜姑娘’吧。她原先也是人,也有名有姓。”

弟子点头:“希望姜姑娘听从师兄的安排,能够实现师兄的目的。”

张也宁没说话。

那弟子再道:“师兄放心,天下人纷纷说你与魔为伍,向观中告状,我们一直在替师兄解释。那魔女是先天道体,蒙受师兄教诲,在魔族中也十分厉害。

“只要师兄一直能控制她,她成为了魔王,甚至魔尊,她能够控制天下魔物的时候,人族和魔族的仇视,就有办法停下来了。只是我们担心魔女多诈,怕师兄控制不住她。”

张也宁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弟子点头。他说完了掌教吩咐给自己的传话,是为了让张也宁放心,长阳观会为他兜着底,不会和世人一样误会他,还会帮他澄清误会。但是临走前,这弟子也忍不住自己的八卦心:

“师兄,你和那个魔女之间,真的没有情债啊?”

张也宁凝目望来,弟子起初以为他看的是自己,后来发现师兄的目光穿梭过他,落到他身后的空气上。弟子回过头,盯着看了半天,身后金白色光华亮起,掺杂着魔气,姜采露出了身形。

姜采面无表情,盯着张也宁。

张也宁平静无比。

姜采倏地拔剑,指向他:“你让我跟在你身边,是为了驯化我,让我变厉害,帮你统御魔族?”

那弟子脸色煞白,没想到这女子从头听到了尾。他立刻看向张也宁,向张也宁使眼色,盼望张也宁否认。

张也宁冷冷清清,不言不语。

姜采冷笑一声:“我就说,怎么会有人这么好心,无缘无故教我这个教我那个。我猜了那么久都猜不中原因,最后只能说服自己这是缘分,这是你们修士都相信的缘分。你也许就是见我觉得面善,就是想日行一善,教化我一番。

“这世上人,都觊觎我的先天道体。我以为你不一样,和那些虚伪的修士不同。但是到头来,你也是觊觎我的先天道体。只是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比他们想得更深远,你想彻底掌控我。”

她高声:“可我姜采,这一辈子不被任何人掌控!你利用我杀魔,杀我的同族,还要我对你感恩戴德……张也宁,你是这世上最虚伪的人!”

她目中泛着水光,用最恶劣的语言猜忌她和他的关系,用最大的恶意去审视张也宁。

人总是这样,因惧怕伤害,而竖起全身的刺去保护自己。

她热血上头,最是愤恨。她其实也希望当自己质问的时候,张也宁解释一二。只要他说,她便会重新考虑这段关系。可是张也宁任凭她激动万分,就是一句话不辩驳。

姜采心寒,冷笑道:“好。”

她掉头就走,张也宁不阻拦,那个长阳观的小弟子快急死了,在她夺门而出时赶紧道:“你一身本事都是师兄教的,你就这么走了吗?”

“那还要我如何?”她猛地回头,阴森万分的神情骇得小弟子后退两步,“削骨割肉还张也宁的恩情吗?”

张也宁淡漠:“你走吧。”

姜采恨怒:“我本来就要走!”

少年的姜采,是她一生最急躁的她。她说走就走,什么东西也不要,只带走了玉皇剑。她想着如果他舍不得玉皇剑,就会追来。但是张也宁也没有追来,这真让姜采伤心无比。

她是真的很不成熟。

她抱着玉皇剑,可怜兮兮地一边走一边骂,一边骂一边哭。夕阳西下,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时,伤心得让人以为她死了爹娘,十足凄惨。

而对姜采来说,失去张也宁的痛苦,和死了爹娘大约也差不多。

她绝不回去找他,她绝不沦为任何人的工具。姜采畏惧命运被他人安排,不肯受任何拘束。她自由自在,谁也别想要求她做什么。

可她也不想回去过去的日子,浑浑噩噩地杀魔。

她真的太讨厌张也宁了。

每天晚上,她抬头看到天上的月亮,就要脸黑,就要对着月亮一通咒骂。

每天她修行的时候,一引灵气入体,她就面如死灰,讨厌这种力量也是张也宁教会她的。

即使她拿玉皇剑作战,她都生气。

于是姜采把玉皇剑封印在体内,再不肯拿出来当武器,继续像自己以前那样赤手空拳和人打;她也不再修行,不引灵气入体,任由魔气越来越多地吞噬她。

为了跟张也宁作对,每天夜里,她都要用斗篷把自己的面容藏得严严实实。每次抬头看眼月亮,她就要咒骂:

“我告诉你,我讨厌你,你不许再出现在我面前。你要是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杀你!”

路过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小姑娘蹦蹦跳跳地指着月亮唾骂,疑心她失心疯了,同情地给她送上一枚铜钱。

姜采:“……”

她灰溜溜地一掩斗篷,转身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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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姜采独打独斗的生活,遇到了一点麻烦。她中了那些修士们的奸计,被困住了。因封印了玉皇剑,因多年不肯修行,她的修为进展缓慢,这些修士追杀她数年,好不容易抓住她,岂会放过?

他们想要她的先天道体。

他们将她关在樊笼中,用枷锁锁住她的手脚。他们对外宣称是除魔,实际上他们日夜在研究古书,琢磨着怎么把她的先天道体剥离出来。

姜采的先天道体从来就不是秘密,人人都知道这个魔女拥有最好的修行天赋。这么好的东西在她一个魔修身上,太过浪费,如果能在修士身上,修为必将事半功倍。何况姜采是个魔,那以杀魔为借口去抢她的先天道体,就是最好的理由了。

姜采奄奄一息,一直被关着。

她自然不肯被关,也知道没有人会救她。她想要自救,如今最简单的法子,就是解开神识中玉皇剑的封印。虽然恨张也宁恨得要死,但是她也不至于因为那点事,就命丧于此。

所以姜采也从没想到,张也宁会来救她。

那夜月黑风高,姜采瘫跪在樊笼中,看到那白衣青年渡海而来,青龙长吟呼啸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