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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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尚关上书舍门, 回头来看暮晚摇。
暮晚摇装醉装得非常投入, 然而她紧紧抱着酒坛, 怕把酒坛摔了,就让言尚对她的动机看得十分分明。
言尚叹一声:“殿下以为我是傻子么?”
靠着书架装醉的暮晚摇额头枕着自己的手背,睫毛轻轻颤了两下。她不愿面对现实, 便仍哼哼唧唧:“我真的有点儿醉了, 觉得这里好热呀。头晕晕的, 言二哥哥你一点也不疼我。”
言尚含笑:“你不是醉得不认得我是谁了么?”
暮晚摇:“……”
她手捂着脸和眼睛,透过手指缝悄悄去看言尚。见言尚坐在了长案的另一侧, 低头瞥了眼她放在案上的酒樽。暮晚摇当即心口疾跳,因方才因为言尚敲门, 她吓得把酒洒了,酒樽中可能留有痕迹……
言尚还没细看,眼前月白色的女裙便一闪,暮晚摇跌跌撞撞的, 一下子扑了过来, 趴在了案上。她手臂撞上那酒樽, 吃痛之时, 言尚连忙扶起酒樽,怕酒樽被她推到地上碎了。
如此言尚便没空去看酒樽中有没有酒。
而他又担心暮晚摇, 放好酒樽后就抬头,见“咚”一声,公主怀里的酒坛也被扔到了案上。
暮晚摇一直在透过手指缝偷看言尚,见他看过来, 她就连忙趴下,揉着自己的额头,一径喊着头痛。
言尚不赞同的:“殿下!”
怎能这样消遣他?
暮晚摇嘴硬:“是真的喝醉了,真的头痛!”
言尚微迟疑。他不太信她,因他知道她的酒量有多好。然而少年公主面颊如霞,捂着脸嚷难受,她娇娇弱弱的,他便担心她是真的难受。
言尚:“我帮你揉揉额头?”
暮晚摇向他扬起脸,媚眼微飞。
言尚便坐了过来,微凉的手指搭在了她额上。他坐在她旁边,揉着她额头时,低头观察她。暮晚摇趴在案上,哼哼唧唧,哼得言尚面红耳赤,说:“你不要这样了。”
他低下的眼睛对上了女郎悄悄摸摸的偷看他的眼神。
言尚一愣,然后放下了手,道:“我就知道你没醉,是哄骗我的。”
见他要走,暮晚摇笑盈盈地扯住他袖子晃了晃:“我要是知道你不生气,我就不装了嘛。我也是才确定你真的没有生气呀。”
言尚袖子被她扯住,她没用什么力道,他却好似被猛力扯在原地,动弹不了一般。言尚心中恨自己的没有原则,口上只道:“我本来就不恼。是你非要跟我发誓,说你自己再不喝酒了。我从未那般要求过你,我只说让你少喝点儿而已。”
暮晚摇:“人家记性不好嘛。谁让你总说饮酒不好。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总说我,我怎么会藏酒?”
言尚瞪她,对上她猫儿一般的眼睛:“原来又是我的错啊?”
暮晚摇咬唇,对他眨眼。他红着脸,只低声:“好了,我不说你。其实我本就不说你……因为我自己也悄悄在喝酒啊。”
暮晚摇立刻抬头,瞪大眼:“啊?”
言尚被她的吃惊弄得脸更红,咳嗽一声:“你不是说我不能饮酒是缺点么?我自己也知道,就一直在偷偷练。我有时候晚上会试着碰一点儿酒。想来这么练下去,起码不会一沾酒就头脑昏昏了。”
暮晚摇:“你真的……连喝酒都去练了啊?”
言尚不答。
暮晚摇抓着他手臂,像分享两人之间的小秘密一般,兴奋地问:“那你现在能喝多少?是可以不晕倒了?”
言尚微笑:“浊酒我能稍微抿一下,清酒我还是不能碰。不过过段时间,应该会更厉害的。”
这世间的酒分为浊酒和清酒,浊酒醇度低,不够清澈,不易醉人。这种酒在暮晚摇眼中就如白水一般,寡淡无味。然而言尚能够碰浊酒,总是一种进步,需要鼓励。
暮晚摇便连忙把案上的酒樽和酒坛推远,道:“我这里的都是清酒,不敢给你喝。”
言尚笑一下:“我知道。”
暮晚摇想了想,仍想试探言尚。她拍了下掌,向外头侍女传话,让他们去隔离言尚府邸取点儿浊酒。等浊酒取来了,暮晚摇便倒了小小一杯,她自己悄悄抿一口,觉得果然没味儿,差点连酒味都品不出来。
暮晚摇嫌弃地皱了下眉,然后将酒樽推给言尚。
言尚愣一下,看她。
暮晚摇俯眼看着酒樽,催促:“你喝呀。我看看你到底能不能喝。”
言尚犹豫:“可是……殿下刚才不是用这个酒樽抿酒了么?这难道不是殿下的酒樽么?我怎能和殿下用同一酒樽?”
暮晚摇抬眼,拉下脸:“怎么,你嫌弃我的口水呀?”
言尚:“自然不是。只是这样不好……”
暮晚摇不耐烦了:“床上都不知道躺了多少次了,现在还怕跟我喝同一杯水。别这么矫情。喝!”
她手端着杯子,捧到了言尚的唇边,一副逼迫的架势。这般架势下,言尚只能抓着她的手臂,无奈地抿了一口酒了。
之后二人沉默,暮晚摇紧张地盯着他。
静坐半晌,暮晚摇忽凑到他心房,道:“心跳加快了些。”
她又摸他的额头,大惊小怪:“你脸上温度也有点升高。”
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还清醒着么?”
言尚哭笑不得,将她的手拿下来,握在手中。他说没事,这点儿酒没问题。暮晚摇仍严肃观察他,言尚也俯眼看她。看了她半天,他忍不住露出笑。
那种内敛至极,又舒心温柔的笑。
暮晚摇诧异他笑什么。
言尚低声:“只是好久不见殿下,好久没见殿下这般关心我。有点儿想念罢了。”
他说着,脸就又红了。
暮晚摇怔一下,便也随着他笑起来。她现在确定他应该没事了,便放心地手托腮,靠着长案:“因为最近你在忙嘛。我也很忙。”
言尚低声:“可是不应该忙到连面都见不到几次的地步。”
好几次他在巷子里碰上暮晚摇,两个人也只是匆匆打个照面,说不了几句话。
这还是因为他们是邻居,能经常碰上。若是言尚当初不住在这里,言尚真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经常看到暮晚摇了。
言尚轻声:“我好想能日日见到殿下,和殿下在一起。”
暮晚摇缓缓看向跪坐在她旁边的言尚。他眼皮轻轻上掀,点漆眸子向她望来,神色温柔而专注。如石子投湖,让暮晚摇心中微荡,面颊被他看得滚烫。
她微微侧过脸,鹌鹑一般逃避地结巴道:“你有点醉了,竟说这种胡话。我们本来、本就日日能见到面啊。”
言尚沉默一下。
知道她再一次绕过他的暗示了——他想和她谈未来,她始终在回避。
看言尚不说话,暮晚摇又主动来讨好他:“你今日找我有什么事儿?总不会是专程来看我的吧?”
言尚声音轻缓:“难道我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殿下么?我每次找殿下,必须是有事么?”
暮晚摇快被他弄得心虚死了,眼睛瞪圆:“所以你是没有事,来看我了?”
言尚顿一下,语气不那么坚定了:“……我这次,确实是有事的。”
暮晚摇立刻促狭地瞥他,重新理直气壮:“你看你。”
言尚无奈,也恨自己为何每次都要找点儿事。他这种自我强迫的行为,恰恰给了暮晚摇一种他“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印象。
言尚内里提醒自己日后要注意这个问题,这一次他也只能先关注重点:“上一次南山之事,殿下不是说留了后备手段,说找了一人与乌蛮王十分像,几乎可以以假乱真?这个人可还在公主府?”
暮晚摇解释:“没有那般像,是要稍微易一点儿容,才能像。然而身材身高,却是一样的。这人还在府上,因我现在不好轻易弄走他,怕乌蛮王那里再出什么事。不过你问这人干什么?”
言尚唇角翘一下,目中有些欢喜:“殿下将此人借给我用吧。明日演兵开始,也许这人能起到大作用。”
暮晚摇:“随你呀。”
她这么随便回答他,因为他对公务的认真态度,让暮晚摇想起自己好像也有几封信没有回。
明日演兵开始,文斗自然也开始。自己托金陵李氏从南方运来的“功德石”,已经到了长安,明日就可展示。自己应该给金陵李家回信的,说一下长安这边的情况。
暮晚摇抽出信纸,开始写信。
言尚思考完自己的事,转过心神来看暮晚摇,不禁有些出神。女郎就坐在他旁边,然而今日自他坐下,她都没有如往日那般靠过来,主动地靠在他怀里。
既没有挽他手臂,也没有搂他脖颈,更没有……更没有亲亲他。
言尚有些失落,望着她的侧脸出神。想她为什么不来亲亲他。
许是方才那点儿浊酒的后劲到这会儿才来了,言尚觉得自己心跳好快。他手指发麻,盯着她嫣然微翘的红唇,竟看得移不开眼睛。
暮晚摇正在写字,感觉到他的注视,歪过脸来看他。她眼波如水,唇红肤白,就这般无所谓地转过脸来,言尚心神咚咚疾跳,嗓子都有些干。
怕自己失控,言尚低下目光。
暮晚摇却转了转眼珠子,撒娇道:“言二哥哥,看我!”
言尚看过来,目光又不自主地落在她的唇上。他声音微哑:“怎么了?”
暮晚摇自顾自地揉自己的手腕,不悦道:“写字写得手疼,不想写了。”
言尚停顿一下,说:“那便不要写了好了。”
暮晚摇:“不行。今晚之前必须把这封信发出去。”
言尚出了一下神。
暮晚摇推他,瞪他怎么又走神。
他都不太敢看她,目光闪烁,只一味垂着眼皮,窘迫道:“那殿下想怎么办?”
暮晚摇笑嘻嘻:“言二哥哥帮我写啊。”
言尚:“这怎么可以……”
暮晚摇却一下子站起来,推他坐到她的位置上,把笔塞入他手中让他替她回信。她就跪在他身后,手搭在他腰上,下巴磕在他肩上,女儿家的芳香拂在他通红的耳上。
暮晚摇慢悠悠的:“我说信的内容,你来替我写……”
她手搭在他腰上,言尚低头看一眼,都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他有些纠结自己是否太过龌龊时,暮晚摇又催他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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