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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侍郎已死!

终是不认罪!

终是言尚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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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的人姗姗来迟,在这条拥挤的巷中和刑部人员对上。

暮晚摇跪在尸体旁,哀伤无比地看着户部侍郎。她脑中充满了愤怒和伤心,但是此局应该就此结束了吧?

不然有大理寺在,刑部还能治什么罪?那个可笑的张十一郎的案子,难道还能让公主府来买单么?

刑部这边讪讪间,也是知道此局随着户部侍郎之死,是己方输了。他们正要灰溜溜地告退,等着公主日后跟他们算账,却听到极轻的一声:“还没有结束。”

暮晚摇怒极:“你还要干什么!”

那声极轻的声音,来自言尚。

如同不死不破一般,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手。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路了……回头是暮晚摇怪他,往前走还是暮晚摇怪他……已经退无可退了!

方桐按着言尚,言尚身子微微晃了下。言尚向前走了两步,宽大的衣袍被风猎猎鼓起。他跪了下去,不知面对着谁。

言尚低着头,轻声:“我要翻案。”

刑部的人都没有听懂:“翻什么案?”

哪有案子要翻?

言尚抬起脸来,望向暮晚摇,暮晚摇却是扭着头不看他。他静静地看着她,哀伤无比的,声音缥缈一般:“先前我在奏折上说,益州之祸,是益州刺史一人之错。我现在要翻自己当日说的话。

“益州之祸不是益州刺史一人,是益州所有官员勾结,是益州所有官员和长安这边的户部勾结……户部并不清白。我在户部数月,我知道户部是什么样子的。整个户部,都是一滩浑水,没有人清白。”

刑部官员脸色猛白。

大理寺卿脸色猛变。

暮晚摇蓦地抬头,向他看来。

大理寺卿威胁一般的:“言二郎,你要知道你都说了些什么。身为朝廷命官,说自己在奏折上说的是错的,要翻自己之前的上奏……御史台都不饶你!你当真要如此?”

言尚唇角颤了下,没说话。

大理寺卿冷下脸:“你以一人之身告整个户部的官员,你可有证据?”

言尚轻声:“我不就是人证么?”

刑部来办案的领头人都开始有些不安,觉得这和最开始说好的不一样,来这里前,谁也没想到言尚要玩这么大的一出——连他这个巴不得看太子和户部热闹的人,都禁不住提醒:“状告这么多官,还推翻自己先前的奏折,这就是承认你之前包庇了,承认你同流合污了……言二郎,无论旁人怎么样,律法是要先治你的罪的。

“你清白了,才能去告旁人。你犯的错,不管是包庇还是合污……在刑部,都是要大刑伺候的。”

大理寺卿冷声:“在大理寺,也要大刑伺候。”

言尚轻声:“是,我知道。我认罪,我伏法。我全盘接受我的罪……只求他人的罪,也莫要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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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尚被刑部带走了。

大理寺这边被这种状况打得措手不及,为了避嫌,只能眼睁睁看着言尚被刑部带走,之后大理寺卿连忙进宫和太子商量了。紧接着,暮晚摇也进了宫,更加详细地和太子商量如今局面。

言尚这一次的入狱,大刑之下,不死也去半条命。

紧接着,参户部、参言尚的奏折,仅仅在半天之内,就飞来了太子的案牍上。

烛火昏昏,太子将奏折砸在暮晚摇身上,咬牙切齿:“你调养出来的好狗!转头就咬了我们!摇摇,这一口,咬得可真疼啊!”

暮晚摇闭着眼,任片片纸张砸在她身上。睁开眼时,她脸色雪白,声音却很冷静:“怪那些有什么用?如今重要的,是保户部。”

太子讽笑:“保?如何保?你看着吧,明日开始,所有官员都会来参!事情闹大了,我们那位总不理事的父皇都会过问!我们自身难保!”

暮晚摇猛地站起来,高声隐怒:“难保也要保!难道就此认输么?难道一个挣扎也没有么?我们的翅羽就要这样被剪断么?不管大哥怎么想的,我不会看着自己的势力被人推倒!”

她转身大步向殿外去。

太子盯着她的背影,终是确认暮晚摇还是和自己一伙的。

太子轻声:“小妹,这次我们脱一层皮,都是言尚造成的。我要言尚死,你不介意吧?”

背对着太子,暮晚摇的脸色纸一般白。

她的表情是空的。

整个人是木偶一般浑噩的状态。

可是她撑着,她回头,对太子答:“……我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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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早就说过了。

各凭本事。

毕竟她开始和言尚好的时候就提醒过了。

毕竟她早就说过——

你若是和我立场不同,我就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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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何错之有?

难道言尚就是对的么,难道他们就要被打压下去么?

她是做了什么错,才会认识言尚,才会领言尚入门,才会走到四面皆敌的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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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和暮晚摇的担忧没有错。

言尚在刑部大牢中大刑加身,吊着一口气,次日就将户部所有官员告了。

御史台和各方朝臣的参人折子也不停。

有的是参户部,有的是参言尚……总是大家一起死、鱼死网破的局面。

言尚把这个局面走得如此惨烈,即使太子的户部势力倒下了,言尚自己恐怕也活不出刑部大牢。尤其是太子联合了太多人,盯着言尚那翻案的罪,说他不配为官,朝秦暮楚,这种在奏折中都撒谎的人,口中没有一句实话……不能信他的告状!

还有的说都是一丘之貉,太子要查,丹阳公主一个公主,也要查,要禁止公主参政!这一切祸事,都是皇帝对子女的宽容,才造成了今日局面。

暮晚摇这边交好的大臣,也是拼力阐述户部的无辜。

却也有大臣说言尚这是名士之风,是不畏强权,理应网开一面,先查户部之事,再对言尚嘉赏。只是这类声音如今较弱,不成气候。

乱糟糟中,连中书省都下场了。

刘相公在朝堂上掷地有声,唾沫星子喷了所有大臣一脸,拦住了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要处死言尚的决定。但是刘相公虽然把他们骂退,可是也知道不过是靠一时气势让他们不好说……这些人,还是想言尚死的。

因为言尚扯开了官场上心照不宣的一个口子。

他不仅撕开了户部受贿的口子,他让所有官员人人自危,怕自己若是不能拉下言尚,有朝一日也遇上言尚这样的人,要剥自己一层皮……

皇帝近日精神状态好了些,又因为情况特殊已经不适合太子监朝……今日的早朝,皇帝来了。

听着下面的义愤填膺,皇帝脸色倒很平静。

最后,皇帝暂时撤了太子身上的职务,让大理寺和刑部一起调查言尚和户部的事,中书省主管此事,与御史台一同监察。

这是今年年底前的大案,皇帝下令,中书省要查清一切,但凡有人徇私,革职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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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吉作为一个内宦,有幸参与朝务。只是他脸色青青白白,从头到尾没有插得上话。

而且他也不知道陛下的态度。

只是听说此事由张十一郎调戏一青楼女子引发,如今包括那青楼女子,所有人都被押入了刑部大牢。而不出意外,张十一郎恐怕会死在这一次的案子中。

刘文吉恍惚至极。

没想到言尚是选了这么一步棋开局……他让御史台的人参言尚,让言尚自顾不暇,言尚到最后,开局的时候,还是借用了张十一郎这个棋子,为他报仇?

像是闷棍迎面打来。

刘文吉羞愧至极,后怕言尚会死在这一次中。若是言尚死在牢中,是否是他也助了一臂之力?

听那些大臣的意思,八成大臣的态度都是户部也许有罪,但尚未查出来;然而言尚已然有罪,他们甚至巴不得言尚的罪直接是死罪,直接问斩最好。

这些大臣,平日也许和言尚的关系不错,真正斗起来,却谁也没手软。

那么……皇帝的态度,在其中便极为重要。

因还有两成大臣在观望,想知道皇帝会不会保人。

不说那些大臣,刘文吉这个常日跟在皇帝身边的,都猜不透皇帝会不会保人。

刘文吉只能借助平时服侍的机会,小心翼翼地向皇帝建议:“……朝堂上一面倒的声音太高,也许他们是怕了言二郎。但这恰恰说明言二郎是对的……”

皇帝淡淡看一眼刘文吉,忽然说:“因为言尚是你的同乡,那个张十一郎废了你,你才这么替言尚说话么?”

刘文吉一怔,然后跪下:“陛下,臣万万不敢以私废公!言二郎行的是对的事,臣才为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