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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口不提这个怨憎会是谁的,净霖却仿佛心有灵犀。

净霖说:“宗音数百年里寻求化龙机缘,却迟迟不得。所以给他一个‘求不得’,倒也正合适。”

“不过是百年。”苍霁说,“寻常人修行问道,动辄千百年,又受本相牵制,能入臻境者凤毛麟角。宗音只是尚不得入门之法,却并非不能化龙。所以求不得于他而言还差些东西,倒是生,兴许寓意着他将有劫难,要在生死关头走一遭。”

净霖沉默不语。

苍霁便猜得他的心思,于是说道:“你一直以为生是你,对不对?”

净霖颔首,想了想,说:“我生机难得,那般情形下本已是陷入死地。”

“东君有一句话说得不差,八苦与你我息息相关。如今生死已过,此后便再无可惧之处。”

苍霁说着拾起净霖的手,把在掌心捏了捏。

“凉成了这般,还与我说不冷。”

他俩人不曾另寻住处,而是回到了枕蝉院。院内廊子塌了一半,舍边小池也已干涸。好在他俩人也不是凡人,否则今夜便要横睡雪间。

净霖将推门上的雕花换了个图案,苍霁抱卷路过时端详片刻,问:“一条狗?”

净霖用手掌遮了一半,回首说:“不与你说。”

“那便是条狐狸了。”苍霁抵身而来,从后面凑在净霖颊边,“要狐狸做什么?换条龙吧。”

净霖说:“不是狐狸。”

“……你以后喜欢什么。”苍霁婉转地说,“尽管知会哥哥一声,我自当画给你玩儿。”

净霖略微窘迫,石头又在袖里打滚。

苍霁顶他一下,说:“借着石头占我便宜?它在我袖里乱摸。”

净霖滞声反驳:“哪里是摸?”

“这不叫摸。”苍霁“哗啦”的松开抱卷的手臂,一把撑在净霖左右,“对不住,我说错了。这叫蹭,叫贴,叫磨。”

净霖几乎要贴门上了,他说:“打个滚,你也要讲浑话。”

“委屈了。”苍霁说,“我也想打个滚。”

说罢不待净霖回复,先将人掐着腰抱起来。他惯会这么抱,净霖如今双脚离了地也能神色淡定,被苍霁带进了室内。地上铺了新毯,净霖眼前一花,人已经被放在毯间。

苍霁一扑而下,将净霖抱了个满怀。接着他一个翻身,让净霖待了上面,自个枕在下边,说:“日日都想跟你滚几圈。”

净霖撑臂,说:“家里边没人瞧。”

苍霁哈哈一笑,摁住净霖的后脑,狠亲他一口,说:“你说什么?”

净霖说:“家里……”

苍霁跟着又是一口,他捧着净霖颊面,说:“跟我回家了,就是要成亲的。”

净霖被他亲得唇间微红,闻言又想扯石头,结果石头没扯到,只扯到了苍霁衣袖。他攥着苍霁的袖,说:“与我成亲有什么好?”

苍霁顶着净霖的额,说:“哪里不好?”

“我记不得以前。”净霖一手微抬,用指尖轻戳着苍霁的领口,“我分|身不归,便不算完整的‘人’。但它回来了,我便又不是如今的我了。”

苍霁说:“我只抱净霖。”

净霖怔怔地看着他,忽然说’“……我是净霖么?”

苍霁顿然翻了身,将净霖反压在底下。他摸了摸净霖的脸,说:“我会认错人。”

净霖眼眸半阖,微微偏头蹭在苍霁的掌心。

“但我怎么会认错逆鳞?我的命在这里。”苍霁渐俯下身去,与净霖咫尺相望,他说,“你活着,我便活着。你我共生一命,此后我必不要你跑。我……”

他埋下首。

“我此生唯一一件后悔事。”他说,“死前我说错了话,我怎么舍得叫你一个人。”

净霖躺在毯间,似乎听到了大雨声。他不知不觉地淌出泪来,又全然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懵懂地贴在苍霁掌心,这一刻他仍然像是从前。

有些人可以作践他、锤炼他,叫他变得铁石心肠毫无人样。

但只有个人可以珍惜他、呵哄他,叫他如汤沃雪般的露出本真。

净霖抬手抚在苍霁发间,小声说:“我与你成亲的时候,必然是开心的。”

苍霁心中大痛,若非强撑,险些要将这个人揉进血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