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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遥乃血海。”九天君说,“你们共谋天下劫难,怎还能说天地对不起她。东君,你疯魔了。”

他说着抬指,东君双膝承力,竟砰声跪在了地上。

九天君再看净霖,他将灰眸睁开,把痛惜与惭愧皆置于净霖眼前,学做真佛那日的悲悯。

“净霖,回头是岸。”

净霖亦如从前一般地回答:“晚了。”

九天君似是不忍,说:“你仍是不肯放下屠刀?”

净霖顶着这身污秽与狼狈,盯着九天君,说:“你叫我放下屠刀,但我不欲成佛,我甘愿沦落。多少年前我不懂人因何而爱,因此将恨延作此生唯一。可我养了一条鱼,从此恨再了无踪迹。你要我放下屠刀,然而我天生为剑。如要放,须我死。”

九天君霍然起身,梵文跟着旋亮。他俯瞰净霖,说:“你罪恶滔天,既不欲成佛修身,便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今日会审,不如话尽前尘。”净霖手腕轻轻晃动,接着声传八方,“九天门八子一父皆有罪。罪在助纣为虐,罪在私欲瞒天,罪在阻挠苍帝,罪在滥杀无辜。在座诸位谁敢脱逃?我等称天称地称三界统将,皆是诛心谎言!”

净霖震荡罡风,长袖鼓浪,他嘲遍天地八方,但见九天君足踏金浪,已然飞身而下。

“你杀父弑君,包藏邪祟。”九天君抬掌时背后巨掌浮影,他说,“你私通苍龙,为祸中渡。今时今日,留你不得!”

净霖说:“善恶终有报。”

那法印轰然盖头砸来,净霖猛踏地面,见九天台砰声下塌,周遭一瞬混乱。

东君便抵膝昂首,高声道:“还不动手!”

吠罗当即踹桌翻出,对颐宁说:“我虽受了点胁迫,却到底见不得美人难过!今日便……”

他身侧哪里还有人,转头一看,却见颐宁陡然挥袖。那乾坤袖间立即涌出殊冉巨身,接着见浮梨化鸟冲出,双兽并驾直冲向净霖。

吠罗当即跳脚:“你也是细作啊!”

颐宁正色谦逊道:“真巧。”

却说净霖身陷那一刻,殊冉已横挡在前,他鼓气吹风。众僧一齐后仰,那狂风肆虐而去,只见九天君掌不留情,已经按了下来。

殊冉巨身扛鼎,又“嘭”地变作了人身。他失色吼道:“其力之大,我扛不住!君上且退!”

净霖腕间束缚不断,浮梨已俯冲而下,口衔净霖,爪拎殊冉便要逃。岂料九天君轻哼一声,那天竟像是轰然而塌,四周云浪劈头盖来,浮梨飞也难逃。

“乌合之众,不自量力。”

九天君巨掌摁下,浮梨只觉得泰山压顶,顿时喷血滚地。梵文四散飞旋,霍然变大,连续掷在九天台各方,将众人围得水泄不通。

九天君跨一步,净霖闷声受力。他汗如雨下,双膝似是承着座山,却迟迟不跪。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①”

九天君笑睨众人,一字一字地说。

“芸生归顺,逆我者亡!”

净霖猛近一步,汗顺鬓淌。

“吾儿又要杀父,可你如今失了慈悲莲,咽泉蒙尘覆锈,连这链子也挣不脱。”九天君说着抬掌,婴孩的啼哭声登时响起,“待我杀了他,慈悲莲便归于我手中。我本欲留你一条黄泉路,你却偏要这般行事。净霖,今日诸人,都要为你而亡。”

金芒登时暴涨于眼前,无数虚幻巨掌轰然盖下。净霖腕间链子被九天君的威力震断,他反手隔空拔出咽泉剑,青光随剑破云而现,雷霆万钧地扫向九天君。

然而风刹那停止。

九天君一指挡剑,咽泉剑“嗡”声崩裂,他说:“不知悔改,你死期已至。”

说罢提掌便打。

净霖腕间莹线倏地亮起,紧接着脚底转瞬狂卷血雾,只听得那梵文墙一瞬破开,龙啸猛地席卷天地。

“既然会死,不如将这一身血肉尽数交给我。我嚼碎了吞下去,从此你我再不分离。”

劲风自上涌下,黑红色的长袍逆风立于梵文墙之上。乌发向后拂尽,露出那双锐气逼人、放浪不羁的眼眸。血雾爆绽他脚下,像海一般的汹涌扑去,无数邪魔俯首麾下,一时间妖孽纵横,天地已然变了色。

“你只须留在我心里,别的哪儿也不要去。”

苍霁随着笑声坠下,九天君门面袭风,见那龙爪已暴起在眼前,跟着风中撕裂,九天君轰然被击中,九天境“砰”声巨震。

风烟散开时,九天君却作一笑,他说:“大魔已诞,秉承天道,诛你应当!我料想你该逃,你却送上门来。”

苍霁说:“内子在前,不敢不来。”

音落只见血色迸溅,龙爪竟拿住九天君的面,带着人擦风重砸在梵文墙。整个墙面应声破碎,梵文飞舞满天。背后群僧齐力出掌,法相向苍霁盖下。

苍霁抬起一臂轰地挡碎,头也不回。

九天君受力却不慌,挥开梵文,阴冷道:“我乃天……”

苍霁嘘声:“我是生来吞天纳地的龙,五常于我乃消遣,戒律于我乃废物。你要做天。”

他邪气凛然。

“那便是用来撕烂嚼碎的阿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