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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少爷!”

转角处,终于碰上了几个活人。

简西费力地抬头一看,瞳孔骤缩,只是很快又恢复成了往日那般放荡的模样。

“大嫂起的可够早的,不巧让您看到我这幅有碍观瞻的模样,不知道大嫂能不能行行好,借个婆子小厮送我回屋。”

不远处站着几个人,两个年轻的小丫鬟拎着食盒,似乎是准备拿去祠堂供奉的祭品,还有几个随行的仆妇,人群之中,站着一位穿着素雅的年轻夫人,清凛凛的,看着有些冷清,倒是被她牵着的那个小姑娘,约莫四五岁的样子,脸颊丰润,眉眼间都透露着甜意,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这两位,一个是原身大哥续娶的继室,一个是原身大哥原配留下来的孩子,他的亲侄女,上辈子,两人同样没有落得什么好下场,尤其是眼前那个气质冷清的女子。

简西翻阅着那些记忆,垂了垂眼,再抬起头时,眼底的怜惜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二少爷,老爷、老爷昨日可说了,要你……”

几个丫头婆子面面相觑,老爷子昨天晚上可是放话了,要他在祠堂闭门思过,不准任何人给他送水送饭,这会儿谁敢冒着被老爷子惩罚的危险,送他回屋呢。

“笑话,我可是我爹的儿子,昨个半夜他已经心软了,让我天一亮就回自己院子。”

看那些丫鬟婆子面露怀疑,简西直接拉下脸,忿忿地威胁到:“说句难听些的话,现在我可是简家唯一的男丁了,我现在浑身上下到处都不舒服,我觉得我得赶紧看大夫,你们这会儿不赶紧把我送回院子里,到时候我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们就是让简家断了香火的凶手。”

这些话,不可谓不诛心,尤其是当着简东来的夫人和闺女面前信誓旦旦说自己是唯一的男丁,就像是已经判了简东来死刑一样。

叶霜秋的呼吸急促了些,看着眼前这个空有皮囊的小叔子,声音冷清地对着身后两个婆子吩咐了一声,让她们送二少爷回院子,如果老爷子有任何不满,都有她这位大少奶奶替他们担着。

其实叶霜秋完全可以不理睬这个无赖,只是她看简西脸色潮红一片,分明就是发高烧的模样,他虽然依旧一口混账话,可已经是强撑着清醒的架势了,叶霜秋想着,即便事后被公公责罚,也没办法看着一条性命消失在自己眼前。

有两位身强力壮的婆子搀扶,简西一下子觉得好受了许多。

“娘,我不喜欢二叔。”

走了一段距离,简西还听到了一声充满童稚的抱怨,之后是和煦的女声,少了之前的几分清冷,只是因为走的远了,听不清对方到底和那个孩子说了些什么。

*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下人们既担心被昨晚上气狠了的老爷子责罚,又担心简家这位唯一的男丁出了什么差池,只是简西回到院子后就因高热昏厥,下人们只能先请了大夫,再派人通知了简家地位最高的那几位主子。

简琨臣一夜未眠,听到下人来禀二少爷擅自离开祠堂的消息时也不曾恼怒,这让很多蠢蠢欲动的人一时看不清他的想法。

没人相信简西说的老爷子半夜心疼他给他送药,并让他天一亮就回自己房间的那些鬼话,毕竟原身前科累累,而且简老爷子昨晚上的震怒,大伙儿都看在眼里。

因此这会儿老爷子不仅不气二少爷擅自离开祠堂,还将这件事轻轻放过的行为,让不少人开始衡量这位二少爷在简家的地位。

是啊,简大少大概率是死了,简家只剩下这么一位少爷,虽说还有几位小姐,可那都是要嫁出去的外人,二少爷再怎么不争气,老爷还能将家产留给外人?

唯有冬菊,作为贴身伺候简老爷子的知心人,知道这会儿简二少说的都是真的,只是这也证明不了什么,反倒更加证实了老爷子对这个儿子的疼爱,才会在雷霆怒火后,又带着拳拳父爱,深夜给儿子送药。

简西这一趟就是半个月,其实他可以从系统商城里买到许多让他即刻痊愈的灵丹妙药,可他不敢做的太夸张,硬生生地躺足了半个月,至到身上的伤好全了,才开始下一步计划。

*

“这个月的支出怎么那么大?”

简老爷子看着账簿上比上个月多支出的两千大洋,皱着眉问道。

“这、这是二少爷支取的。”

管家战战兢兢地说道,以往老爷从来也没管束过二少爷的开销,只是那个时候二少爷从账房支钱顶多也就是五十块,一百块的支取,偏偏这次二少爷伤一好,一开口就要了两千两,管家不肯给,还被二少爷用将来继承了简家,要把他这个不听话的管家赶出简家相威胁。

老实的管家无奈,只能乖乖给了钱,然后抱着账本来家主这里告状来了。

“混账,他是一点都没长进啊。”

简老爷子的表情有些羞恼,这半个多月,他刻意没有去见那个儿子,可每天都有人告知他小儿子身体的情况。

他满脑子都是那天那个截然不同的儿子,却没有想过,在那番看似开诚布公的谈话之后,他又给了他那样大的“惊喜”。

两千大洋,足够普通人家衣食无忧地生活十年,他要那么多钱,是准备干什么去?

简琨臣想着这个小儿子往日荒唐的行经,甚至开始怀疑,那天的一幕幕是否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你给我站住!”

正说着,话题的主人公从前厅外经过,简琨臣站起身,厉声叫住了那个让他捉摸不透的儿子。

“爹,您叫住儿子有什么吩咐?”

躺了半个月,简西的身体早就好的七七八八了,加上他年纪轻本就底子好,这会儿看上去,神采奕奕的。

“你……”

简琨臣顿了顿,想问他支取那两千大洋准备做什么,可不等他问,简西就打断了他的话。

“一切,如爹所愿。”

说着,简西的嘴角漾起上扬的弧度,不羁又放荡,还是那副一直显露于人前的模样,一旁的管家在心里叹气,但这幅模样落入简琨臣的眼中,分明又不一样了。

原本想要质问的底气被抽空,简老爷子一下子失了力气,无力地坐在了太师椅上。

这分明,是对他这个父亲的埋怨啊,偏偏简琨臣一句驳斥的话都说不出来。

简西笑了笑,将礼帽戴在头上,大摇大摆地离开。

*

简家发生的大小事都在第一时间传到了向山大佐的耳中。

他知道了简老爷子对这个小儿子的惩戒,也知道了简老爷子对幼子的纵容,这样的盛怒,符合一个失去了信赖的长子父亲的哀嚎,这种纵容,也符合一个只剩下平庸幼子的大家长的无奈。

对于简东来意外身亡一事,向山大佐已经深信不疑。

在得知简西养好伤后第一件事就是支取两千大洋去杏芳园听戏后,向山大佐更是露出了稳操胜券的笑容。

这么一个昏聩的继承人,将是他得到简家所有秘方的最大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