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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入战斗。况且,我们刚刚收复的凉州、肃州,也必被归义军和甘州回纥趁机占据,以致前功尽弃。此外,归义军和甘州回纥也不会坐失良机,如被他们一路追杀、拦截,损失之重可想而知。

故而,本帅决定,他打他的,我打我的。东线防务,交由杨继业和种放就近指挥、便宜行事,我西征大军坚持原定计划,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夺取瓜沙,回头再收拾甘州,以确保西线无后顾之忧。本来,本帅想等沙州起事,瓜州军心大乱之际才强攻瓜州,以尽量避免伤亡,然而府州之变,促使本帅不得不提前动手,不然消息一旦传到归义军耳中,曹延恭心有所恃,更不会降了。

今日,我军便开始加强攻势,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拿下瓜州,沙州那边如不能和平到手,那也要以武力强行夺下,此番誓师出征,不管发生任何变故,河西走廊必须打通!任何人、任何事,不能左右我们的行动,不能动摇我们的决心!”

“木恩!李华庭!”

“末将在!”

两员大将抱拳出列,杨浩一抽令箭,厉声喝道:“本帅命你两军立即攻打南城,断敌水道。”

“遵命!”二人接过令箭抱拳而出。

“刘识、邓弘!”

“末将在!”

“本帅命你二人分别攻打北城,北城地势较高,如不可攻破,也要尽量吸引城中守军,为木恩、李华庭制造战机!”

“遵命!”

“艾义海,本帅命你部继续佯攻西城,阻敌退路,机动轻骑不得妄动,随时等候沙州消息,以作赴援!”

“末将遵命!”艾义海接了令箭也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其余诸将悉从本帅调遣,随本帅攻打东城,各营轮番上阵,以车轮战法,不予城中守敌片刻喘息之机!”

众将轰然应喏,潮水般退出帐去,各自翻身上马,带了亲兵侍卫驰回本阵,片刻功夫,急促的号角声便纷纷响起。

杨浩又拈起四封信来,这是他一夜不眠匆匆写就的,扬声唤道:“暗夜!”

帐外应声便闪进一人。暗夜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他们是从古大吉和古竹韵父女按照杀手标准亲自栽培出来的飞羽秘谍中精心挑选出来的一群性情沉稳、机智聪敏、武艺出色的人,直接听命于杨浩,平常配合马燚的人担负警戒侍卫,紧急关头则直接依杨浩的指令行事。

杨浩沉声道:“这四封秘信,务必直接交到夏州种放、麟州杨继业、蜀中童羽和上京萧后手中,切切!”

“遵命!”那暗羽侍卫也不多话,接过秘信揣在怀中返身便走。

杨浩望着寂寂无人的大帐,这才轻轻地吁了口气。

萧绰是个雄才大略的女中英主,抛却两人的儿女私情不谈,她也不会坐视赵光义占据西北,赵光义既然对府州动了手,萧绰那边必有动作,这一点勿庸置疑,不过于公于私,他这封信还是该送的。种放和杨继业那边交待的就比较简单了,杨浩已做出了授权,允许他们两人视情况便宜从事。

在杨浩的考虑中,府谷折家满门落入赤忠之手,府州已是群龙无首,折家军成了一盘散沙,在蓄势已久早有准备的赵官家面前,恐怕是守不住了。而府州一丢,麟州险要尽失,朝廷兵马可以循故长城古道,浩浩荡荡直接杀往麟州。

东线兵力有限,又失去了折家军这个强援,杨继业孤木难支,如果死守城池,与朝廷兵马打消耗战,后果极是堪虑,所以他做了最坏的设想:如果府州已失,可以果断放弃麟州,以银州和芦州为据点,收缩兵力退守横山。这样,一则可以拉长宋军战线,增加他们的后勤负担,二则以横山居高临下的险要地势,可以起到一夫当关的作用。

府州已失的话,弃守的不过是一个已失去战略作用的麟州,却可以为他争取足够的时间,使他从容打通河西走廊,拿下沙瓜肃甘凉五州,将整个河西彻底控制在手中。这样的话,主动弃守麟州,集中兵力架设横山第二防线,便可以扭转东线兵力不足、且受制于朝廷先发制人的被动局面,换来的却是尽拥河西,怀抱陇右,俯瞰关中,而且依托横山险隘,时机得宜时随时可以放马中原,再杀回麟府两州,这笔买卖划算。

同时,因为赵光义露出了狰狞的爪牙,开始迫不及待地对西北用兵,他预埋于蜀中的伏棋也该发挥作用了。如今控制着蜀中十万义军的首领叫赵得柱,而二三四号首领,却因为原有的头领战死,或在朝廷的镇压下渐渐显出自身的不足而退出了权力中心。

如今坐二三四号交椅的头领,都是这两年间新崛起的人物,这几年中,利用杨浩暗中支持的财力、物力、人力和消息,童羽和王鹏,也就是弯刀小六和铁头,在蜀中义军里战绩显赫,脱颖而出,已经成为蜀中义军的二三号人物。四号人物是去年春天刚刚投效义军的一个农夫,名叫王小波,因为他作战勇敢,为人仗义,且屡立战功,极具战争天赋而迅速成为义军的首领。

因为这两年来蜀地官府镇压义军的军事行动越来越频繁,赵得柱吃了几次败仗以后信心不足,开始退向蜀中的霸州、汶川、威州一带,由此再往西去,就可以马上退到吐蕃人的地盘,可以避免被朝廷兵马一举吃掉。然而局缩于这一隅,也限制了义军的发展和在蜀地的影响,军械、粮草渐趋紧缺。

由于当时潘美奉命横扫江南,将未成气候的江南叛军一扫而空,无法与蜀中遥相呼应,杨浩对义军西退青城山的举动未做任何干涉,并与小六保持着联系,常常将打探到的哪些城池积蓄有大批粮草军械的消息秘密通知他,使得义军如有神助,每战总有斩获,粮草实在接济不上时,李听风还会安排行“粮商”,主动等着他去劫,这支队伍才得以幸存下来。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是动用这支人马的时候了。杨浩在秘信中面授机宜,令小六和铁头说服赵德柱率领大军该地,北出鸡宗关,袭扰茂州、龙安、巴西、绵竹等地,或南出桃关,袭扰彭州、蜀州、巩州、眉州,必要时兵临成都城下,好好敲打敲打赵光义,蜀中一旦震动,河西的压力就能减轻。

而且,义军人数虽众,号称有十万大军,却是一支乌合之众,老弱病残只能站岗放哨的、只会摇旗呐喊架秧起哄的,原本就是打闷棍下闷药干些剪径强梁勾当的,如果不经一番锤炼。这支队伍以后也不堪大用。

可是,这支义军当家做主的大当家,却是开盐井的赵掌柜赵得柱,此人杀气有余、谋略不足,而且一向独断专行,能不能听话很难预料,所以杨浩在信中密嘱弯刀小六,如果不能控制他,那就除掉他,把这支义军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小六能不能完成使命,他同样担心不已。

默默伫立,沉思半晌,杨浩终于觉得有些腹中饥饿了,这时他才想起竹韵炖的那锅小牛肉,正想过去吃上一碗,就听战鼓轰鸣,攻城之战再度打响了,杨浩精神为之一振,伸手取下披在帅椅上的大氅,振声道:“来人,随本帅阵前督战!”

竹韵终于决定把鱼烤来吃了,把鱼去了鳞,清除了内脏,清洗干净,然后在灶下生起火来,架起鱼串小心地炙烤着,帐帘儿掀着方便放烟,阳光自帐口斜斜照入,照在鱼串上,随着热力的烘烤,鱼儿渐渐呈现金黄的颜色,一滴滴鱼油滴落火中,烧得滋吧作响。

竹韵见了不禁眉开眼笑,沾沾自喜地夸赞自己道:“我还真的很有调羹治膳的天赋呢。”

就在这时,战鼓隆隆响起,外面人喊马嘶,一片喧嚣。

竹韵诧然,连忙把鱼子架抬高了些,离开火头,然后起身走出帐去,只见各营官兵正匆匆调动,百十人一组的军械兵推着巨大的攻城器械,喊着号子一步步向瓜州城挺进;分别穿着夏州、凉州、肃州三地军服的上千名士兵,牵着一匹匹驮着旋风炮的骆驼,拉着一车车石炮,气势汹汹地冲出营去。还有四人抬一架的大型床弩,足有两百多具,斜斜向上矛一般粗细的箭簇在阳光下闪耀着锋寒的光芒。弓手扛着一匣匣箭矢,一溜小跑地向前奔去……

从这场面来看,是前两天攻城时从未使用过的强大攻势,竹韵连忙拦住一名匆匆而过的校尉,问道:“今天这么早就开始攻城了?三军不必用膳么?”

那校尉大声嚷道:“大帅有令,各军轮番攻城,不给城中守军片刻喘息之机,要吃饭,也得各营轮着来喽。”

“驾!驾驾!让路让路,莫阻了本将军回营!”

艾义海一手提缰,敞着怀,腰挎大刀,一面很嚣张地叫嚷着,一面领着他那百余名马匪出身的侍卫,很拉风地策马扬鞭,疾驰而过,马屁股后面搅起漫天黄沙。

“呼~~”地一声,浩荡之风扑面而来,卷带着那战马扬起的尘沙,就像刮起了一阵沙尘暴,竹韵以手遮目,待那一阵风沙卷过张眼再看,方才那校尉已跑得不知去向,竹韵瑶鼻儿一哼,轻斥道:“这个艾义海,行事作派,怎么依旧像个马匪似的……”

她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返身走回寝帐,片刻功夫,就听帐中传出一声愤怒的尖叫:“我的鱼啊!天杀的艾义海!”

同一个早晨,敦煌古城也在忙碌着。

南枕气势雄伟的祁连山,西接浩瀚无垠的罗布泊,北靠嶙峋蛇曲的北塞山,东峙峰岩突兀的三危山,中间的就是沙州敦煌,归义军的大本营。

沙州敦煌有九大家族,他们是在敦煌这块特定的土地上产生的地方大族,其中历史渊源最久远的家族要追溯到汉朝,自汉以来,他们在沙州世代官宦,历久不衰,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强大的家族势力,就像根系发达的骆驼刺一样,牢牢地控制着这片沙漠绿洲,在漫长的岁月中垄断了敦煌地区的政治和经济命脉。

这九大氏族是张、索、曹、阴、李、汜、阎、安、令狐。

一大清早,各大家族在敦煌的“掌门人”便都被张家请了来,张家年逾八旬,久已不问世事的张承先张老爷子忽然撒了贴子,遍邀各家家主来府上相聚,这个面子,谁能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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