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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念紧箍咒似的,不断在脑子里妈咪妈咪哄,如是劝自己。

对,没错,他是要当冠军的人。

等他当上冠军那一天,看他怎么耀武扬威来她面前奚落她!

*

回基地后,一下车,薛同和陈晓春就冲了上来。

薛同挤眉弄眼的:“可以啊程亦川,抛弃兄弟去跟师姐挤一块儿,说,打什么主意呢?”

陈晓春痛心疾首捂胸口:“好歹也是刚认的兄弟,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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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早上我才把我女神介绍给你,你这才过了半天就行动上了,你,你把我往哪儿搁!”

程亦川好笑:“你想我把你搁哪儿?”

指指胸口,“搁这儿?”

再指指脑袋,“还是搁这儿?”

陈晓春一脸被雷劈的表情:“你怎么这么gay?”

薛同哈哈笑:“反正搁哪儿都成,他的意思就是你不能把师姐搁那儿。”

陈晓春重重点头:“对,不能不行不可以。”

三人一起往食堂走,一路上就宋诗意这个话题交流了几分钟。

陈晓春:“说,你们一路上聊了些啥!”

程亦川:“她全程睡得跟猪似的,能聊什么?”

“怎么说话呢!”陈晓春生气,“你见过那么好看的猪吗?师姐就算是猪,也是基地里最漂亮的那一头!”

“噗——”程亦川和薛同都笑岔了气。

陈晓春又回过神来:“呸,都是被你气糊涂了,你才是猪,你俩都是!师姐是仙女下凡,你们这些凡人休想染指!”

新交的两位朋友都是天生的相声演员,一口标准的东北大碴子普通话,生动丰富的面部表情、肢体语言。程亦川每跟他俩说几句话,都能乐呵半天。

走到了食堂窗口,三人陆续装了一盘子饭菜。

基地的伙食严格按照运动员进食标准设置,色香味俱全,营养丰富,但没有年轻人喜爱的垃圾食品和碳酸饮料。

训练一整日,原以为今日已近尾声,谁知吃个饭也能吃出个高/潮来。

陈晓春挑的位置在窗边,正咋咋呼呼领着薛同与程亦川往那张空桌子走,意外陡生。

过道旁的某张桌边,卢金元与魏光严坐在一起,正苦口婆心劝他跟自己统一阵线。

“我知道你最近心情不好,所以下午你说的那些话,我就当是气话了,不跟你一般见识。”卢金元觉得自己很大度。

魏光严面无表情吃着饭:“随你的便。”

“哎,魏光严你弄明白一点——”他指节一屈,敲敲桌面,“我又不是你的敌人,那姓程的才是。你冲我发火,有用?”

“我爱冲谁冲谁。”

“你——”卢金元气绝,这家伙怎么油盐不进啊?

也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陈晓春的声音。

“哎哎,那边窗户那儿有张空桌子,走走走,去那边儿。”

他神情不善,猛地一回头,果不其然,陈晓春和薛同背后,说曹操、曹操就跟着来了。他一见程亦川,原本都不疼了的脚又疼了起来。

下午撞上旗门,按理说都是宋诗意激怒他所致,可他把锅都一股脑甩给了程亦川。

恨一个人时,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他,所有的不痛快都只因他而起。

最可恨的是,他屁滚尿流摔过了终点线,惹来一片笑声,可程亦川却大出风头,入队的第一次专项训练就吸引了众人的眼球。

卢金元无论如何不肯承认,那片艳羡的目光里,也有恨到煎熬的他。

别人努力多少年,凭什么有的人一来就得到了所有?

藏在桌下的手慢慢握紧,他咬紧牙关,眼神一沉。

魏光严抬头看他一眼,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要干什么?”

卢金元冷笑一声:“不干什么,当师哥的教教师弟做人的道理,免得他整天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你别乱来。”魏光严警告他,“这里是队里,你要是乱来,第一个吃不了兜着走的就是你自己。”

卢金元没理会那么多,只笑了笑,端起了那碗只喝了一口的鱼汤。汤面冒着热气,还有些烫,方才尝那一口,险些把舌头烫出泡来。

第一个从他身旁过去的是陈晓春,然后是薛同,最后是程亦川。

一个意外而已,谁都不想发生的。

他还不信教练能拿他怎么样了。

卢金元全身紧绷,就在程亦川到来的那一瞬间,猛地站起身来,转身便与他撞了个满怀。手里的汤碗是照着人脸上去的,一滴不剩,狠狠地,尽数泼了出去。

这条路从来都是如此,败者黯然离场,胜者为王,一路鲜花卓锦,烈火烹油。

孙健平兴奋地用手肘捅了捅徒弟:“哎,你看他怎么样?”

宋诗意唇边带笑,淡淡地说了句:“挺好。”

“挺好?就这俩字儿?”孙健平咂咂嘴,不太满意。

这时候,老实人杨东从远处跑来,按照田鹏的吩咐买了几瓶矿泉水,诚惶诚恐递给孙健平师徒二人,“孙教练,您喝水。宋师姐,您喝水。”

他听田鹏说了这两人的身份,一下子紧张起来,也不敢在一旁多待,送完水就去找不远处的田鹏和程亦川。

宋诗意笑了:“都是师兄弟,怎么差别这么大?”

“是挺大。程亦川很有天分,这个杨东就一般般了。”孙健平很直接。

“我说的不止天赋,还有性格。”宋诗意背对那热闹的聚光灯,拧开盖子喝了口水,凉意入喉,叫人头脑清醒。她望着远处的巍峨雪山,平静地说,“刚极易折,强极则辱。有天赋是好事情,但过早尝到胜利的滋味,反倒不利于之后的路。这个程亦川资质很好,但毕竟还是个孩子,不过一个青年锦标赛冠军,他就得意成这——”

话没说完,被孙健平一把攥住了胳膊。

宋诗意一扭头,就看见一脸尴尬的孙健平,一阵不好的预感爬上脊背。她再往后看,果不其然,她口中那个“太过张扬的孩子”此刻正捧着奖杯,眯着眼睛站在几步开外。

先前还总是笑得灿烂的嘴角这会儿有点往下撇,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眼睛里明明白白传达着:没想到你是这种背后给小鞋穿的人。

宋诗意顿了顿,也不好解释,只能弯起嘴角替自己解围:“恭喜你啊,咳,奖杯真亮!”

程亦川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说:“不过一个青年锦标赛冠军,有什么好恭喜的?”

宋诗意:“……”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这程亦川还真是个孩子,连场面话都不肯说一下,非叫人下不来台。

最后还是孙健平打圆场:“走,今晚我请客,大家一起去吃顿好的。”他拍拍程亦川的肩,“我替你们田教练犒劳犒劳你——”说到这,又忽然记起杨东的存在,赶忙把人也拉过来,“犒劳犒劳你们俩,今天都辛苦了!”

这顿饭吃得有人欢喜有人忧。

喜的是田鹏和孙健平,前者带出了第一个青年锦标赛冠军,后者收获了一根好苗子。忧的是杨东和宋诗意,一个赛场失意,还得看着光芒万丈的冠军师弟,一个极力避免和程亦川视线相对,偏那小子老往她这瞄,表情极其不友善。

当着杨东的面,两位教练自然是不会明着讨论程亦川去国家队的事情,也就闲话家常罢了。

这种闲话家常令宋诗意吃得没滋没味,不仅要无视程亦川的频频侧目,还要强颜欢笑地接受田鹏时不时cue她一下。

好不容易夹了只大闸蟹,吃得满手油时——

热情洋溢的田鹏:“你们可要跟你们宋师姐多多学习啊,人家十九岁可就代表国家队去参加世锦赛了!”

目光唰唰而来,她赶紧扔掉蟹壳:“哪里哪里,田教练太客气了。”

三文鱼刺参刚送入口,妈的,芥末蘸多了,激得她双眼一热,涕泪滚滚——

田鹏又来了:“大家举杯,敬一敬你们宋师姐。人家二十一岁就在温哥华拿了世锦赛亚军,为国争光,你们将来也要向她看齐啊!”

宋诗意被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眼含热泪地跟大家碰个杯,脸红脖子粗的。

田鹏:“看看人家多谦虚!都拿过世界亚军了,一提起来还这么面皮儿薄,哪里像你这家伙,参加个小小赛事就飘飘然了!”

说着,他恨铁不成钢地往程亦川肩上一拍。

程亦川的目光又慢慢地飘了过来,落在这位“谦虚的”师姐身上。

宋诗意:“……”

这位朋友,你误会了!我这脸红脖子粗并非谦虚,实在是芥末……太辣了!

好不容易回到下榻的酒店时,宋诗意身心俱惫。

秉承队里多年来的节约美德,孙健平和田鹏挤一屋去了,程亦川和杨东住一间房,于是宋诗意一个人单开了一间。男人们都住在五楼,她一个人在七楼。

临走前,她偷偷抓住孙健平的衣袖:“住宿给报吧?”

孙健平翻了个白眼,痛心疾首,“多少年了,还是就这点儿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