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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冬夜,窗外是飘摇的雪,屋内是压抑的泪。

程亦川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看着黑夜里抽泣不止的大男生,胸口的那股气,蓦地散了。

*

隔天早上,隔壁的薛同同志六点半就来拍门了。

“起床没,程亦川?一起去食堂啊!”

程亦川开门一看,门外站了俩壮汉。一个是黑脸薛同,另一个是白面小子——

“这我室友,他叫陈晓春。”薛同咧嘴笑。

陈晓春同学立马吱声:“备注一下,是春眠不觉晓的晓,可不是那个唱——”他清了清嗓子,开唱,“一杯二锅头、呛得眼泪流——”然后光速切换到说话模式,“——的陈晓春那个晓。”

“……”

初次见面,要稳住,不能笑。

程亦川保持面部表情,客气地夸了句:“唱得不错。”

陈晓春的表情立马温柔得跟春风化雨似的,伸手紧紧握住他:“薛同跟我说你人挺好,我还教育他知人知面不知心,今日一见,果然一个字,大大的好!”

薛同:“那是四个字——”

“你闭嘴。”陈晓春拍胸脯,“从今天起,这位是我兄弟了。谁敢欺负他,先踏着我的尸体——”

话没说完,从屋子里走出来的魏光严重重地擦过程亦川的肩膀,转身时,背包往肩上一搭,背带吧嗒一声抽在陈晓春脸上。

魏光严冷冷地扔下两个字:“聒噪。”

陈晓春:“……”

薛同:“……”

程亦川对上陈晓春满脸的QAQ表情,想也没想,一把拉住了魏光严的背包。

后者回过头来,对上他的视线,冷冰冰地说:“干什么你?”

程亦川也来了气,生硬地说:“道歉。”

“做梦呢你?”魏光严冷笑一声,“你松手。”

程亦川也扯了扯嘴角,“做梦呢你?”

反将一军。

眼看着魏光严颇有动手的势头,陈晓春和薛同立马伸手拉住程亦川,把他的手从背包上强行拽了回来。

陈晓春:“大家都是一个队的好朋友,别介别介!”

薛同点头如捣蒜,拉住程亦川往外走:“吃饭吃饭,走走走。”

擦肩而过时,程亦川瞥了魏光严一眼,他身姿笔挺站在那,一副戒备姿态,可走廊尽头的日光逶迤一地,却越发显得他形单影只。

于是那个看似不可一世的身影忽然就变得有些可怜。

不同于魏光严,薛同和陈晓春都是极好相处的人。

毕竟是职业运动员,每天的生活都是四点一线:餐厅,宿舍,训练馆和医务室。说好听点是性格单纯,说直白点,就是文化程度不高、与外界接触过少。

竞技体育刺激而残酷,它需要全神贯注、一心一意。

陈晓春像个“百晓生”,借着吃早饭的功夫,把魏光严给扒了个底儿掉。

“那家伙沈阳佟沟乡来的,家里生了仨大老爷们儿,他是最小的。他妈嫌他吃太多,八九岁就给送到县里的体校去了。”

“……”吃太多三个字莫名戳中笑点。

“练过滑冰,体格太壮了,不行。练过冰壶,手上没个轻重,练不出来。他妈不肯让他就这么回去,要他练拳击去——”

程亦川差点把牛奶吐出来:“拳击?怎么想的?”

陈晓春摇摇手指头:“可不是?那家伙也不干,说是拳击容易破相。啧,还挺爱美。”

说话间,卢金元端着盘子从桌边走过。

陈晓春看他走远了,又努努下巴,“这个,卢金元,见过没?”

程亦川眼神微沉:“见过。”

“嗬,这可是个贱人。”陈晓春再下评语,“魏光严顶多是脾气差劲、性格糟糕,这贱人是踏踏实实的坏心眼子。”

程亦川一口干了牛奶:“同意。”

薛同凑了过来:“哟,有故事?”

程亦川顿了顿,琢磨着是说还是不说,见薛同和陈晓春端着盘子正襟危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便讲了。

两人听完了,都很够义气地表示了愤怒。

陈晓春:“我去,贱人就是贱人!”

薛同:“我要是他爸,简直想把他塞回他妈肚子里回炉重造!”

程亦川再次点头,画龙点睛:“同意。”

骂人的话都是他们说的,可跟他没什么关系。

*

早饭接近尾声时,有人姗姗来迟,去窗口随意选了点吃的,就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陈晓春又朝那努努下巴:“哎,看那边,你们速降队队花。”

程亦川回头一看……嗬,宋诗意。

那位师姐梳着高高的马尾,耳边钻出一缕调皮的碎发。一身白色运动服,吃饭的速度挺快——大抵是因为来得迟,但看上去极有食欲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