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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乃青长溪护法青渡。”江顾连声音里的怨毒都学了个十成十,“离火丹早就被周修远抢走了,你们竟还不肯放过我们少主!”

姚立心中顿时思绪万千,然而手下的动作却没有任何迟疑,上百条元婴期鲛人在他手中也撑不过几招,很快他就发现了端倪,“竟都是些怨念?”

江顾早已趁他动手逃出了数十个传送法阵。

“你竟敢戏耍于我!”姚立怒喝一声,本命法宝血滔叉陡然暴涨,径直打碎了几十个法阵,穿透了江顾的肩胛骨将人钉在了虚空中。

他阴沉着脸飞身上前,正欲伸手揭开他隐藏身份的法宝,面前被他钉住的人却忽然化作了粉尘消失不见。

“不好。”姚立那张阴柔的脸扭曲了一瞬,澎湃的神识在传送法阵中铺散开来,却早已没了江顾的踪迹。

“何人放肆!”一道不悦的声音猛地在他耳边炸开,紧接着便是太乙境大能的威压逼退了他的神识。

显然有大能正在过传送阵,却被他扰了心情。

“前辈息怒。”姚立顿时不敢再继续探查,果断收了神识隐进了阵法中。

——

江顾抓了把止血符糊在了被刺穿的肩胛骨上。

断裂的锁骨传来了阵剧痛,他低头看了一眼突出来的白骨,伸手将那骨头生生按了回去,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绝大多数时间都在逃跑,甚至连姚立的半招都没扛住,若不是他收服的鲛人湾遗址暂时迷惑了姚立一瞬,姚立也想活捉他询问神鸢鲛的下落留着手,恐怕他现在已经元神消灭了。

这就是他和真仙境的差距所在。

他强撑着元神清醒,找了处隐蔽的山洞打坐调息半日,腰间的玉佩忽然闪烁了一下。

“江七,江七!”江林的声音传来。

“江向云去族会了?”江顾冷声问。

“你怎么知道!?”江林诧异道,“我也刚收到消息,不过江向云喜欢坐飞舟,估计两日后才能到江家本部,你那边如何了?勾陈抢到手了吗?”

“我毁了。”江顾道:“我在名鉴上动了些手脚,江向云大概以为我在本家,你帮我拖两日。”

“等等,什么叫你在名鉴上动了手脚?我怎么帮你拖——江七!江七!”

江顾捻灭了玉佩上的通音符,缓缓张开了手掌。

完好无损的勾陈如意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当然没有毁了勾陈如意,他原本收服鲛人湾遗址只是贪图它底下的灵脉,却没想到湖底的墓碑竟然有传送的功能,方才他便是靠着那墓碑从姚立手中逃脱,又福至心灵般借着勾陈如意上有自己的一缕灵力,通过那墓碑将这法宝拿到了手中。

由樊景亲自改造过的法宝,抵得上十件天阶法器了。

江顾咬破指尖,彻底认主了勾陈如意,收进了储物袋中。

他正准备继续疗伤,一股熟悉的气息忽然凭空冒了出来,急切地缠绕在他的脖颈处,只是这气息比之前淡上许多,有种命不久矣的虚弱感。

江顾眉梢微动,正准备用灵气罩隔绝,那股气息忽然委屈巴巴地贴在了他受伤的锁骨处,有气无力地蹭了蹭他的下巴,彻底消散了。

像是死了。

江顾微微蹙眉,手中结印,腕间便多了道红绳,这红绳连着卫风的元神,而现在他能感受到卫风逐渐流逝的生命。

他离开阳华宗不过短短三天,卫风就已经快死了。

刚刚死里逃生的兴奋感仍旧在血液中蔓延,自己的所属物被破坏的烦躁油然而生,他目光阴冷地盯住了手腕间的红绳。

——

阳华宗,刑律堂。

狭窄逼仄的牢笼密不透风,漆黑无光,卫风伸不开腿,只能蜷缩成一团,十指传来钻心的疼,尽管他不是第一次被关到这种地方,但还是会下意识地恐惧,不受控制地抓挠墙壁,他胸口憋闷,根本喘不上气来,混沌地偏着头似睡非睡,却在快要失去意识时被墙上的雷电符咒劈在了后背上,迫使他睁开眼睛直起身子。

“卫风,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将偷的那些法宝藏在了何处?”

卫风大口地喘了两下气,声音沙哑道:“我没偷。”

“你还敢狡辩!上次你偷藏宝阁的法器宗主已是网开一面,你竟一错再错!”是另一个长老的声音。

“上次是我做的我认……这次根本不是我……”卫风有气无力地将脑袋搁在了膝盖上,扣住了自己被电到发抖的手,“再说这藏宝阁……本就是我爹的,我如果不给你们打开……你们根本没法用……”

黑笼外面的声音诡异地停顿了片刻。

卫风扯了扯嘴角,这次他被关的时间是从未有过的长,刑法也比之前他犯错重上许多,好像迫不及待地想折磨死他。

看来他拜江顾为师确实让他们坐不住了,趁着江顾不在折磨得他受不住将藏宝阁的东西全都拿出来,那才是遂了他们的愿。

但卫风咬死了不松口,因为他知道,一旦他真的全拿出来了,那他就真的是死到临头了。

“冥顽不灵!”外面的人厉喝一声:“你若再不认罪,那便要搜魂了!”

卫风猛地抬起了头,脸色惨白,“宗门有规矩严禁搜魂!”

搜魂可以获取修士全部的记忆,但被搜魂之后轻则痴傻,重则元神消散,而且血契是他爹卫暝州连结的,卫风记忆中连他爹的面都没见过,更别说有解血契的方法了,这些长老也明白,因此他从未被搜过魂,但是现在他们却——

卫风猛地反应过来,这群人眼看他亲近江顾,又无法伤他性命,干脆将他变成个傻子,江顾自然不会要一个傻了的徒弟,而一个傻子对他们来说更加好控制。

他瞬间感到不寒而栗。

“规矩也是人定的。”有长老的声音阴森森地传进他耳朵里,“卫风,宗门上下好吃好喝地供着你,让你肆意快活了这么些年,你竟不知感恩,非要当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要怪你就怪你师父吧,要不是他,你现在还是连云峰的卫小公子。”

卫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却直接抵在了笼壁上,被上面的雷电劈得哀嚎了一声,蜷缩着倒在了黑笼中。

一股阴毒的灵力毫无阻隔地没入了他的眉心,死死缠绕住了他的元神,卫风顿时激烈的挣扎起来,喉咙间发出了惨叫,然而那股灵力并未手下留情,径直刺入了他的元神试图摄取他的记忆。

没过多久,卫风扒在笼边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目光也逐渐变得涣散,但本能却让他死死咬着牙不肯放弃,他不想被搜魂!他不想死!更不想变成傻子!

一定有办法……谁来救救他!

他涣散的眼瞳有一瞬变成了鸢鸟的竖瞳,没多久又开始涣散,又变成鲛人的灰白长瞳,如此反复挣扎,终于让他在茫茫山海中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他拼尽全力挣扎着缠了上去,绝望又恳求地呼喊着对方,拼尽全力想用气息抓住他,最后却只能无力地碰了碰对方的下巴,便彻底失去了力气。

凶狠强横的灵力终于突破了他元神的阻隔,准备绞灭他的神智。

然而下一秒,一股更为强横狠辣的灵力直接席卷而过,卷起那股灵力顺着它的方向攻入了对方的丹田,不等他开始反抗,径直侵吞了对方的元神,将三魂六魄拧烂成了碎片。

黑笼外,正在对卫风进行搜魂的长老面色骤变,惊恐地张大了嘴巴,发出了嗬嗬的求救声,但不等旁边的人反应过来,他就仰面躺倒彻底没了气息。

“神、神魂俱散!”有人率先反应过来,仓促地退后两步护住了自己的元神,大声道:“他的元神被人吞了!”

周边七八位长老齐齐退后,眼花缭乱的拿出了法宝开始结印起阵,将自己的元神死死护住,警惕地盯着周围。

“敢问阁下何人?为何忽然出手伤我宗内长老?”阮克己定下心神,大着胆子问出了声。

戒律堂的高门轰然大开,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伴着浓烈的杀意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

“我还要问你们,为何要出手伤我徒弟?”江顾面带寒霜,一一扫视过恐慌的人群,目光落在了一个不到半人高的漆黑箱笼上。

“江长老,你有所不知,卫风偷窃了藏宝阁数百件高阶法器,我们只是在例行询问。”阮克己强行稳住心神道。

“阳华宗例行询问就是搜魂?”江顾看了他一眼,“不如我也问问你们对我徒弟干了什么。”

众人顿时没了声音,却不约而同又给自己的元神加了层防护。

“江、江长老,”一位长老讪讪笑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回来给我徒弟收尸。”江顾手腕一翻,手中多了柄长剑,劈开了那狭窄矮小的黑笼,浑身是血蜷缩成一团的少年从里面滚了出来,眼神涣散呼吸微弱,身上每一处都被雷咒劈得皮开肉绽。

几日前渡劫都没被劈成这样。

江顾眼神冷沉,抄起了地上的卫风,目光扫过阮克己等人,扯起嘴角道:“诸位今日替我教徒,改日江某定一一奉还。”